“咱们去泛舟，如何？”

　　路过周府的时候，沈启忽然提了个建议，“周云成划船很有一手！……让他和他家夫人一起，咱们四个去？”

　　也许是想起张秋泠和他们两个在一起没话说，沈启又补充了一句，“那位李姐姐是个很和善的女子，你们肯定能玩到一起。”

　　是么？

　　张秋泠睨了他一眼，上一次他还说过大嫂他们也很和善……

　　既然出来了，就要尽兴的玩。

　　张秋泠也同意了，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周家的侧门。

　　沈启兴冲冲地下车去找周云成，没一会儿，周云成和他的娘子也出来了。

　　他们两个倒是很默契，都没有让人准备马车，一人牵着一匹马。

　　听着两道哒哒的马蹄声，张秋泠好奇地朝外看了一眼，才知道这两个人都骑着马。

　　见到她，周云成很自来熟的喊了一声弟妹，他身边的李芮也喊了一声。

　　只是看她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犹豫了一下，最后翻身下马，将马丢给了沈启：

　　“我陪弟妹说说话，你们两个人骑马去吧。”

　　接着就在张秋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钻进了马车。

　　这下张秋泠才真正近距离地看清了这个女子：

　　一身红裙，眉眼明朗，看起来有一种大方俊俏的美。

　　她此刻正用热情的眼神看着张秋泠，发现张秋泠也在不动声色地瞧着自己，她大方一笑：

　　“我叫李芮，妹妹叫秋泠对吧？”

　　张秋泠点头笑了笑，只是她这个笑容如果对比起李芮来，就显得腼腆了一些。

　　“你也是皇城来的？”

　　李芮很高兴，拉着张秋泠问东问西，末了才说她也是北方来的。

　　只不过不是皇城，是另一座已经失守的城。

　　失守的城？

　　张秋泠在心中快速回忆了一下，结合李芮所说的那些话，大概推测出她是苍洲的。

　　苍洲失守是本朝的一大憾事，苍洲的百姓都为此受了许多苦。

　　想到这里，看向李芮的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心疼：“嫂子一路过来很艰难吧？”

　　“这算什么？我已经是幸运的了，嗨，不提那些……”

　　李芮摆摆手，她身上带着的那种乐观的气息很浓厚，让张秋泠也慢慢放松下来。

　　路上，李芮给她说了说今日要去泛舟的金湖。

　　金湖，顾名思义，在傍晚的时候湖面波光粼粼，由将要落山的太阳一照，便显露出一种发光的感觉。

　　多少诗人来此歌颂，多少爱人来这里相会。

　　张秋泠含笑听着李芮对这里的历史的叙述，末了给她鼓鼓掌，半是真心半是调侃：“姐姐的口才可以去说书啦。”

　　“我可没那能耐！”李芮撇撇嘴，听起来仿佛还很是遗憾，逗得张秋泠笑个不停。

　　张秋泠也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趣事，两个人的感情在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无话不谈了。

　　来到这里，张秋泠确信的点点头——千百年来的赞美确实没有浮夸tຊ之词。

　　从一边租了两艘小船，张秋泠由沈启扶着走进去。

　　金湖里的荷花绽放，走在岸边就能闻到，进去更是觉得自己栽倒在了荷花中。

　　张秋泠摇头笑了笑，对走进来时被一边的荷花蹭到的沈启说：

　　“如果真的走进了里面，难怪要不知归路呢。”

　　“弟妹放心，咱们还没喝醉呢！”

　　周云成笑着接了一句，说完就摆开手，朝着里面划去，抛下一句：谁先到湖中小亭算谁赢。

　　张秋泠回头催了沈启一句，更让沈启觉得新奇，他一边埋头去划，一边笑着说：

　　“又没有赌注，何苦争先后？”

　　“谁说没有？我们先到就有了。”

　　难得张秋泠说了一句俏皮的无赖话，引得沈启扑哧一笑，点点头，也朝着目的地划去。

　　到底是晚了一会儿，再加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等到两个人到的时候，周云成和李芮已经坐在湖中悠闲地看起了夕阳。

　　见他们两个姗姗来迟，李芮率先说：“你们慢了，唔，得有个惩罚。”

　　听了这话，张秋泠和沈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情绪。

　　张秋泠还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说她之前要加码的意图也没有不合适，毕竟周云成和李芮连惩罚都想到了。

　　“这样吧，你们夫妇二人就给我们买几坛子好酒吧。”

　　李芮摇头晃脑，说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惩罚措施。

　　还以为是什么别的有些紧张的张秋泠吐出一口气，她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请。”

　　这时候沈启已经拉不住她了，只能任由她许下承诺。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四个才慢悠悠地朝外面划着。

　　一边走一边说起，从前周云成和沈启都未娶妻的时候，两个人不喜欢来泛舟。

　　后来李芮和周云成在一起以后，他们就多了一项泛舟的活动。

　　只是沈启孤身一人，和他们一起总输，输了的惩罚就是买酒。

　　这个买酒不单单是给他们买，输的一方要喝双倍。

　　所以在张秋泠答应以后沈启才很激动。

　　他知道张秋泠可以喝酒，但她前些天才身体虚弱地昏过去，哪能让她了呢？

　　于是他打算等一会儿自己多喝一些，再耍耍赖，这样他和张秋泠还能神智清醒的回去。

　　这边他还在心里机关算尽，那边张秋泠听了以后直摇头，反过来笑着对李芮和周云成说：

　　“我们是没问题，只是怕周大哥和嫂子馋酒，怪我们喝的多呢。”

　　这话引得周云成和李芮一阵笑，李芮歪着头模仿她，“嗯——我们才不怕呢。”

第44章 好的发展变化

　　那天余凝月和张秋泠坐着的时候忽然说起余婉莹。

　　听说她回家以后在家里乖乖待了好久，最近余凝月将要把人邀请过来，在沈家住一阵子。

　　正好让她和沈明曦一起玩。

　　张秋泠听了含笑不语。

　　沈明曦今年才半岁不到，余婉莹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虽说都是一辈的人，可也玩不到一起去吧？

　　可是余婉莹能来她也高兴，这样她除了出去找李芮还能在家里和余婉莹说说话。

　　就这么盼了几天，余婉莹如期而至。

　　这次只有她自己，余二夫人并没有来，听说是家里忙走不开了。

　　她也不算外人，只是过来的这晚几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就安排她住进了之前住的清恒院。

　　清恒院旁边是朝晖苑，另一边是何月的枕春苑。

　　去找张秋泠也方便，去看沈明曦也顺路。

　　不过这次过来她倒是难得的规矩了很多，没有和张秋泠一直说话。

　　只是过了个年的功夫，张秋泠就觉得这孩子忽然长大了。

　　她支着头看余婉莹认真地说着自己从书中看到的东西，不时接一句话，心里却不住地感叹原来看到孩子长大了是这种感觉。

　　从前在张家的时候，她虽然不喜欢张秋意，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过得去的。

　　那时候她们都会去祖母那里，祖母是个无喜无悲的人，对她们姐妹二人不偏不倚，从没有特别厌恶谁，也没有特别疼爱谁。

　　可是这对于受了委屈、失去了母亲的张秋泠来说，似乎已经是一种不公。

　　她记得自己在书里看到一个和张家情况很相似的故事，那日就向祖母说了。

　　祖母是怎么样的？

　　张秋泠眯眼，似乎回到了那个午后。

　　她端着一本书，在张秋意说完“兄长贤良，弟弟才会恭敬”以后，拿着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去问祖母。

　　那时候她还小，祖母端正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她的话，忽然开口：“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亲生母亲还有偏颇，更别说继母了？”

　　她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灵光了，可头脑却异常灵光，直接说出了张秋泠心中的怨气。

　　张秋泠抿抿唇，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