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沈颖棠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臣妾柳如念，见过贵妃娘娘。”

柳如念？是皇上一心要立皇后的那位女子！

沈颖棠心下一惊，转身回头，眼见这位服饰清丽的佳人正朝着自己低头行礼。

“起身吧。”沈颖棠回道。

随着柳如念抬起头来慢慢展现出她清丽的面容，沈颖棠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你的样貌——？！”

沈颖棠惊觉自己失语，止住话头，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眼前女子居然和自己长得毫无二致！

眼前的柳如念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眼睛里藏着是琢磨不清的情绪。

二人相视而立，如铜镜内外，对影自观。

“贵妃娘娘，皇上还在等臣妾，不能耽搁，先告辞了。”

柳如念话毕，行礼离去，盈盈倩影很快消失在青石路上，独留沈颖棠在原地怔然许久，思绪纷乱。

几日后，裴昱瑾不听劝阻，力排众议，举办了盛大的封后大典封柳如念为皇后。

因着沈颖棠和新后长相极为相似，宫里人人都在传，沈贵妃只是皇后娘娘的影子。

只是上天更加偏宠皇后娘娘，给她点了一滴明媚动人、独一无二的泪痣。

而且自从立了新后，昔日荣宠无二的沈贵妃便彻底失了宠。

第二章

娴宁宫内。

沈颖棠问起自己的贴身宫女：“碧玉，皇上几日没过来了？”

“回娘娘，已有五日了，这五日皇上都在皇后的凤梧宫。”

沈颖棠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抚上自己的眼角。

五日前，正是柳如念晋封皇后的时候。

沈颖棠似是自语，又像是在问宫女：“你说皇上原先对本宫荣宠有加是为什么？”

“是镜中的这张脸吗？”

初见裴昱瑾时，沈颖棠便发觉，裴昱瑾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一种缱绻刻骨的爱意，可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但随着裴昱瑾对她的偏爱恩宠，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消散。

可现在，沈颖棠动摇了，心中再次升起那个不敢触碰的猜测。

沈颖棠克制住胡思乱想，起身道：“准备一份凤梨酥，去乾清宫，我要见皇上。”

门口，侍卫却不肯放她出宫，只说：“娘娘还在闭门思过，不可离开娴宁宫。”

“让开！”沈颖棠冷着脸，执意往外走，侍卫也不敢拦。

沈颖棠向来受宠，从未被罚过，想必这次也只是盛怒之下做做样子，只要她去圣上面前服个软，也就过了。

乾清宫中。

裴昱瑾冷冷地问道：“闭门思过的时间还没结束，贵妃过来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透着疏离，让沈颖棠呼吸一滞。

她柔声道：“臣妾担心皇上圣体，给皇上送点凤梨酥解乏。”

裴昱瑾态度依然不见软和，冷漠道：“来人，送贵妃回去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娴宁宫！”

“皇上！”沈颖棠声音哀切，“求皇上准予臣妾问一个问题。”

见裴昱瑾默许，沈颖棠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臣妾能得皇上的垂爱，是因为这副与皇后相似的面容吗？”

殿内一时寂静，只余裴昱瑾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半晌，裴昱瑾终于开口，语中带着淡漠。

“你能生的与皇后有几分相似，蒙得恩宠，是你的福分。”

皇上这是默认了答案，沈颖棠一怔，紧紧咬住下唇，克制住那快夺目而出的眼泪。

“难道皇上对臣妾就没有半点情意吗？”沈颖棠语带哽咽的说道，脑海中闪过往昔朝暮相伴的回忆。

“朕此生爱的人只有皇后！”裴昱瑾毫不犹豫地接着道，“朕念在你父亲沈太傅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未降你皇贵妃的尊位，你该知足了！”

裴昱瑾一字一句如利刃般，沈颖棠捂着胸口，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心里绞着一样，疼得厉害。

沈颖棠终于明白，裴昱瑾只把她当成柳如念的替身。

他往昔表现出对她的偏宠、疼爱、情根深种，都不过是在透过她的脸看柳如念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裴昱瑾的爱……

沈颖棠低声抽泣起来，她恨裴昱瑾的薄情寡义，也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裴昱瑾对她的失态无动于衷，低着头又重新翻阅起手中奏章。

“来人，贵妃累了，送她回去。”皇帝吩咐着宫人，声音威严又冷酷，“真是越发没了规矩，再多禁足十日，以儆效尤！”

第三章

转眼半月过去，沈颖棠被罚闭门思过的时间已经到了。

新后荣登尊位，恰逢中秋佳节，设宴邀后宫众人共聚凤梧宫。

原先容光焕发的沈颖棠憔悴不少，简单妆点一番就起身前往。

“娘娘，要不我们告病不去吧。”宫女碧玉看着沈颖棠状态不好，担心地说道。

“皇后身居尊位，亲传凤喻邀本宫过去，不容怠慢。”沈颖棠回道。

凤梧宫中。

沈颖棠抬眼望去，席间中央的双座往年一侧是皇上，另一侧是属于自己的坐席，如今却换成了柳如念。

沈颖棠一时间颇感物是人非。

“臣妾向皇后请安。”沈颖棠行礼道。

“妹妹，本宫入宫以来你从未请安过吧。”柳如念询问道，语气不善。

之前被罚闭门思过，沈颖棠确实无法去请安，刚要张口解释，话头却被柳如念打断。

“本宫看今日时候正好，你就多跪一会儿，当作弥补吧。”柳如念的眉梢上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之前欠的，本宫就不计较了。”

沈颖棠明白柳如念新掌凤位，统领六宫，自己尊位仅此于她，柳如念这是有意磋磨拿她立威。

凤令在上，沈颖棠只能跪在这殿中，受着周围人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

“皇上驾到！”听到门口太监的传唤声，沈颖棠扭头回望。

只见皇上身着玄衣，大步流星地走进宫中，随着衣袍上甩，落座到宫殿中央。

“贵妃为何跪在地下？”裴昱瑾扫视了一眼四周，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沈颖棠见皇上注意到自己，心中一紧。

她不想让心爱的人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却又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受了委屈。

她不由得想：皇上还会帮自己吗？他先前从来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只是现在…Zꓶ…

“妹妹犯了点小错，但是身居尊位，理当作为表率，不容轻视。”

柳如念柔声说道，观察着皇上的脸色，一边说：“所以本宫罚妹妹在此跪坐，若皇上觉得不合适，本宫这就让她起身。”

“无妨，后宫掌权之责本就从贵妃移交给皇后了，一切皇后做主就好。”裴昱瑾不再看向沈颖棠的方向。

柳如念转了下眼珠，有所明悟，眉梢染上得意的神情。

柳如念转移话题，夹起面前的佳肴移向裴昱瑾道：“皇上，这个菜可好吃了，臣妾来夹给你尝尝。”

沈颖棠见皇上对自己的境况视若罔闻，言语中更是任由皇后差遣自己的意思，比起久跪的酸疼，心上更是揪得生疼。

宴会开始，众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皇后和皇上更是恩爱有加，时不时谈笑到前仰后合。

沈颖棠盯着这一幕幕，久久难移开双眼。

明明知道皇上一直喜欢的都是皇后，自己也难抑心中对圣上的爱意蔓延，此刻只化作阵阵疼痛在心间翻滚。

“此次是皇后入宫后同朕一起过的第一个佳节，值得纪念。”裴昱瑾面朝众人，高调宣布，“朕令人布置了烟火盛会，众人随朕移步殿外共赏烟火漫天盛景。”

裴昱瑾瞥了眼沈颖棠，皱眉不耐道：“大好佳节，苦着个脸做给谁看？跪到偏殿去！”

沈颖棠身子轻轻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皇帝。

皇上为了给皇后立威，竟对她如此不留情面？

沈颖棠低头不言，紧咬着下唇，努力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皇上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独留沈颖棠一人罚跪在此。

后宫众人不由得感叹，失宠的贵妃竟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如。

沈颖棠独自跪在空无一人的偏殿中，泪水顺着沈颖棠的脸庞滑下。

远处响起了放烟火的声音，烟花随即在天空绚烂炸开。闪瞬的光芒照亮了天空，却覆盖不到空寂的宫殿。

苦涩酸楚在心中蔓延，沈颖棠终于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泪水啪塔啪塔的掉落下来。

她仿佛是被遗忘了，沈颖棠也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麻木的双腿已经近乎没有知觉。

直至她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第四章

沈颖棠受了风寒，接连几日卧病在床，皇上也从未有过探望的意思。

时至今日，沈颖棠才终于彻底死心，她是切切实实的失宠了。

沈颖棠大病初愈，便听见碧玉带来近日难得的喜讯：“娘娘！好消息，沈大人治理政策大大缓解了灾情，城中百姓人人都在称赞！”

近日来沈颖棠一直郁郁寡欢，听到喜讯，沈颖棠打心底替父亲开心，心头萦绕已久的忧郁烦闷也少了几分。

宫女碧玉欢喜地问道：“娘娘，你说这次皇上会赏赐咱们宫什么东西了？”

往昔沈家立功，娴宁宫也一应会迎来皇上的赏赐。

“不知皇上是否还愿意见本宫。”沈颖棠轻叹道，眼眸溢满忧伤。

明知皇上心中自己只是一道她人的虚影，但仍盼着皇上心中存了几分对自己的情意，多么可笑。

碧玉宽慰道：“娘娘莫担心，沈家近年屡次立下大功，每次皇上不都是带着奖赏来看娘娘？这次一定也有！”

沈颖棠听完，心中又升起一丝期许，挤出一点笑容，坐到了梳妆台前：“你说得对，本宫得再梳洗下，怎能一脸憔悴模样见皇上。”

晨间清亮的日光化作夕阳的余晖，沈颖棠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静静的坐在宫中。

已经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