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萧持盈倏然垂首，吻在了他的掌心。

　　唇瓣贴在他肌肤，一柔软，一粗糙，闵犽的呼吸都漏了半拍。

　　“姐、姐姐……”

　　闵犽嗓音微微沙哑。

　　萧持盈虔诚吻过他的掌心，又抬起头来，乌黑眼瞳一片似水温柔，只倒映出满室灯火与他的面容。

　　她说：“我一直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可是在梁国和你之间，我还是选了梁国。我以为这是惩罚我，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你的痛苦或许并不比我的少。我一直忘了向你说对不起，我说着喜欢你，却做了让你难过的事。我或许无愧于梁国，无愧于百姓，可我对你总有亏欠。”

　　闵犽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他当然也不甘心过，也记恨过，凭什么呢？凭什么姐姐就得舍弃他呢？

　　所以他杀回王城之初，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

　　他在发泄内心的不满。

　　可是后来，姐姐在水中受冻，病倒昏迷了，闵犽发现，他的心软与疼惜，盖过了那些不甘与气恼。

　　他想，既然姐姐现在已经在自己身边，那其他的……其他的就当没发生过。

　　比起他的情绪，还是姐姐更加重要。

　　闵犽从没想过，自己会收到来自她的道歉。

　　“原谅我吧。”萧持盈声调真诚。

　　闵犽眉眼弯弯，低头吻她的嘴唇，“姐姐，我早就不生气了。”

　　又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对了，今晚还有件事情没做呢。”

第94章 指骨

　　萧持盈嗯了一声，顺从地跟着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问：“剩下的那件事……是在床上做吗？”

　　闵犽扬了下眉毛，“姐姐想要的话，我们待会儿回去就做。”

　　萧持盈后知后觉，不免羞耻：“原来你说的不是那个啊？”

　　闵犽低笑一声：“也可以是。”

　　他握住萧持盈的手，“不过在那之前，有个人，我希望姐姐见一见。”

　　萧持盈疑惑：“见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

　　闵犽故意卖了个关子。

　　二人走出正殿，却并未回偏殿，闵犽牵着萧持盈，往后花园去。

　　萧持盈很好奇，小声问：“在后花园见的人，是谁呀？”

　　她小心翼翼压着声音问的，因为压得实在很低，倒像是气音了，怪可爱的。

　　闵犽假装没听到。

　　萧持盈捏了下他的手指，还是一样小声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闵犽这才听满足了，笑着说：“没有不理你。”

　　他道：“当年我母亲被乌勒毕真囚禁在这座宫殿，她老是不开心，从来没有露出过笑脸，在我出生以前，她还时不时还想弄死乌勒毕真。乌勒毕真费了许多的钱财与人力，在后花园中栽种了来自她家乡的树木花卉。花园修好的时候，我也出生了，母亲为了我，放弃了刺杀乌勒毕真，乌勒毕真那蠢货，还以为我母亲是因为他修建花园，爱上他了。”

　　萧持盈大概知道他带自己来见的是什么人了。

　　“在我的记忆里，后花园修得非常精致华美，所以我小的时候总在后花园里玩，记得那个水池吗？我就是在那里边学的游泳。”闵犽指了指不远处。

　　“后来呢？”萧持盈柔声问。

　　“后来我母亲死了。”

　　萧持盈微微一愣。

　　“她很早就问我，如果她走了我会不会伤心，我说，比起我伤心，我更希望她开心。所以后来，她捅了乌勒毕真一刀，乌勒毕真动了很大的怒，不给她饭和水。后来母亲得了重病，他也不许医者来看。所以，我的母亲死了。”

　　闵犽带着萧持盈来到一处墙角，“我母亲死后，乌勒毕真发起疯来，几乎把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给除了，这儿原本有一棵树，现在只剩下一丁点树根。不过这儿，其实算是我母亲的坟墓。”

　　“坟墓？”

　　“乌勒毕真是个疯子，他接受不了母亲的死，先是把她放在自己床上，每天和母亲的尸体睡在一起，后来母亲实在臭得不行了，他又让人点起火，把母亲烧得只剩下一抔灰。本来他说要一直留着母亲的骨灰，后来，他又有了新欢，便忘了我的母亲，那些骨灰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所以，母亲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坟墓，除了这儿。”

　　闵犽轻声，“她砍下了自己的小拇指，埋在树底下。母亲跟我说，她小的时候和她心上人勾着手许诺过，她好像觉得自己不怎么干净，只剩下那根小拇指。这里也被我当成母亲的坟墓，想她的时候，我都会过来对她说话。”

　　萧持盈听得心中酸涩，不仅是怜爱闵犽，更是惋惜静媚。

　　她无声叹息，将闵犽的手握得更紧。

　　“姐姐，我带你过来，是想带你和我母亲见面。”

　　闵犽倒是笑眯眯的，“还有我们的婚事，也应当告诉母亲。”

　　萧持盈温声：“母亲泉下有知，会替你高兴。”

　　她说的是“母亲”，而不是“你的母亲”，这种称谓上的细节，令闵犽心中甜丝丝的。

　　令他意外的是，说完这句话，萧持盈松开了他的手。

　　闵犽正要问怎么了。

　　只见萧持盈蹲下身去，轻声开口：“母亲，你的心上人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没有忘记你，也一直都在找你。”

　　闵犽一怔，也跟着蹲下，挨近了萧持盈耳畔，低低问：“姐姐，你怎么知道？”

　　萧持盈如实说来：“因为清昼，就是你母亲当年的心上人。”

　　闵犽：？

　　闵犽：不是，什么玩意儿？

　　当着闵犽和静媚的面，萧持盈将今日清昼对她说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闵犽许久许久说不出话。

　　当萧持盈说完了，夜色泛起微凉的晚风，分明花树都已尽数砍去，却依稀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如女子莞尔浅笑，又如母亲慈祥祝愿。

　　萧持盈觉得，静媚都听到了。

　　离开正殿，闵犽才道：“早知道当初不打晕清昼了，还把他关在箱子里。”

　　萧持盈稀奇，他居然还有愧疚的时候？

　　琢磨了下，闵犽又道：“不行，还是得打他，也还是得关他。不然我没法把你带走。”

　　萧持盈欣然，果然，他还是他。

　　“对了，姐姐，”闵犽凑过来，“我想过了，等我们完婚，我就要把这座宫殿全都拆掉，只留下埋着我母亲指骨的地方，还有那个池子。”

　　“然后呢？”

　　“然后在废墟上建一座新的宫殿呀，从此我们就住在这里。”

　　闵犽歪过脑袋看来，“好不好？”

　　萧持盈含笑点头，“好的呀。”

　　二人在偏殿门外，被人挡了下来。

　　看清那人，萧持盈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松萝！”

　　她松开闵犽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牵起了松萝的手，“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没受苦吧？”

　　松萝圆润的眼睛也早已是湿漉漉的了，“我没事儿，公主。”

　　萧持盈捏捏她的脸，“我不再是公主啦。”

　　“松萝是我救回来的哦。”

　　闵犽在后边提醒。

　　松萝抬起头，恨很瞪了过去。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

　　松萝瞅着萧持盈就要告状：“公……姑娘，你都不知道，他今晚……”

　　“姐姐累了一天，该去休息了。”

　　闵犽不由分说打断了松萝，揽着萧持盈往怀中一带。

　　没等松萝反应过来，搂着人就进屋去了。

　　松萝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听到关门的声音。

　　不儿……

　　好熟悉的场景哇！

　　房中，萧持盈好笑地问：“你是不是又欺负松萝？”

　　闵犽装可怜，“姐姐冤枉我。”

　　他的脑袋靠过来，“要亲亲。”

　　萧持盈于是亲了他一下。

　　闵犽接住了这个吻，一边吻着，一边将萧持盈抱起来，走向大床。

　　后来萧持盈得知，床上的事儿，他还真的想了新花样。

　　她低头看去时，闵犽正抬眼望来，琥珀色的眼眸朦朦胧胧，映出她情动时的模样，含着她时，他眼底欲念盛大，仿佛永远燃不尽的烛火。

第95章 使者

　　翌日起来，闵犽陪萧持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