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隔水而建，场景竟都是实景。

李析辞大开眼界，望着戏牌上的字——墙头马上。

她知道这个故事。

有情人被强行分开，最终历经险阻幸福在一起的故事。

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她一时恍惚。

锣鼓齐鸣，台上的演员或是哭，或是笑，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

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皆大欢喜。

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

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

李析辞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徐空屿，垂下眼眸，轻声说了一个“赏”字。

欣儿领命而去。

“公主，天寒露重，先回去吧。”徐空屿替她拿起披风。

“这出戏很好。”李析辞轻轻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驸马认为呢？”

徐空屿一愣。

这是李析辞第一次叫他驸马。

称呼规矩无法挑剔。

却让他心口一紧，莫名烦躁。

“公主说好便是好。”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

李析辞深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但还没走两步，莫空桑不知从哪走出来，众目睽睽向李析辞跪了下来。

只见她满脸歉疚：“公主，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

李析辞心中叹息一声，只觉一阵疲累。

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只要管用就行。

只是莫空桑不嫌麻烦，她却有些腻味了。

“我真的特别羡慕你，您是公主，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驸马，不像我……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莫空桑越说越可怜。

李析辞淡淡打断她：“莫姑娘，你不必像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挺好的……”

莫空桑一愣，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李析辞，又看看徐空屿，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

徐空屿皱着眉站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欣儿这时走回来，看到莫空桑又出现在李析辞面前，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给我让开！公主要回去休息了。”

莫空桑慌乱看了看徐空屿，随即跪了下来，不住的朝李析辞磕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拦着公主的路，我罪该万死……”

李析辞这次没有让她起来。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

徐空屿终究还是上前将莫空桑扶了起来。

“师妹没有见过世面，冲撞了公主，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李析辞的心里。

他要替莫空桑受罚？

他是她的丈夫，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

李析辞紧紧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心口被攥紧了似的，又疼了起来。

李析辞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一分表情：“徐空屿，我们和离吧。”

第十章 下诏书

这样徐空屿便可以追求他想要的一切。

而李析辞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无愧地度过余下的时光。

徐空屿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李析辞。

“你在说什么？”

李析辞的心在那一瞬间却感到无比放松。

原来这句话并不难说出口……

“我会告诉父皇，你不必担心，这件事不会牵累于你。”

李析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无非是害怕家族受牵连。

当初李析辞以为徐空屿不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

娶了公主便意味着十年苦读、满腔抱负都要尽数放弃。

现在看来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切的源头皆因他心中有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人，那便绝对接受不了另一个人。

既然他心中有人，那么自己自然不能阻碍他们。

李析辞回到房间，坐在窗口往外瞧。

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欣儿看了一眼李析辞，却什么都没问，继续帮她整理将随身衣物。

她知道李析辞心里的苦，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什么话都帮不上。

在皇宫生活里十几年，她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绝对不能问。

要带走的东西还是来时候那些。

一趟江徐下来，什么都没有增加，只有她的病加重了。

在回长安路上的这几日，陈太医说李析辞身体状况不稳定，所以养跟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本来就不想看见徐空屿，这下也省的找借口搪塞。

公主府。

一路的颠簸让李析辞感到一阵难受，下车便往房间走去。

“你为何这段时间对我避而不见？”徐空屿拦在了她的前面。

“不想见而已，明日我便会去宫里给父皇说和离。”李析辞生怕再给他多说一句话便会舍不得这样做，转身便要走。

“为什么？会什么突然说和离？要我娶你的人是你，现在要和离的也是你，李析辞，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李析辞脚步一顿。

她不知道徐空屿究竟是什么意思，对这段婚姻一直不满意的人明明一直都是他。

她转过身来，苦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只要跟我和离了，你便可以重回仕途，你的抱负都可以完全得到施展，也可以……”她说着有些哽咽，“也可以跟心爱的女子携手一生……”

徐空屿一时愣住，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析辞便走回了房间。

这次是该放手了。

倘若她现在身体康健，还可以自私一下勉强争一争。

如今自己残庚几许，也就不拖累他了吧……

第二天一早，李析辞便去了宫里。

起先皇帝不允，但是拗不过她坚持，不得不妥协。

“我想知道理由。”皇帝紧紧盯着她，威严中却掩饰不住担忧，“我想听实话。”

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公主，断不会让任何人给欺负了。

李析辞叹了口气：“我这个身体，便不要耽误别人了……”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头，还是颁发了圣旨。

她的要求他想要都会满足，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徐空屿便被接到诏令赶往皇宫。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急过，顺带着脚步也变得很急。

接到圣旨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灵魂一般愣在原地。

突然，一个太监满脸慌乱地跑出来：“皇上，不好了，公主吐血昏倒了……”

第十一章 自责

“什么？”皇帝急忙冲向内殿。

徐空屿心跳一空，来不及思考也跟了进去。

他在心里不停地祈祷李析辞可以没事。

他不信神佛，但是现在却将诸神都祈求了一遍。

走到门口，宫女将他给拦下：“徐大人，外臣不得入内宫。”

他一愣，身体一下没了支撑，扶着门才勉强才能站的住。

是啊，现在他跟公主已经和离。

自然是外臣了……

明明终于解脱了，为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先帝时便伴君左右，为陈国立功无数。

他自小便耳濡目染，立志报效国家，成就一番事业。

他为此也不断努力，饱读诗书十余载。

最终亦不负所期，高中状元。

但也正是这份荣耀即将让他大展身手之时，与公主的一纸赐婚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期待。

说不甘，那是肯定的。

但是他不能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忠君爱国。

皇上既然让他娶，那他自然会娶。

虽然他并不讨厌李析辞，但是总会时不时想起以往的那份远大抱负。

自然对她的态度不会特别亲密和善。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离。

两人自小便相识，那时李析辞很调皮，总是会在他们上课时跑到学堂里。

皇上和太子对他异常宠爱，很多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没有打扰到旁人，夫子也不会管她。

所以，在徐空屿专心读书时，总会被这个调皮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