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生倏然清醒，他再也没法借着黑暗麻痹自己。

　　“抱歉。”

　　乔盈很平静地抱着被子坐到一旁，就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拦住想要开灯的梁淮生，“刚才你把我当成她了是吗？”

　　梁淮生薄唇抿紧，于黑暗中凝视乔盈，他似乎看见她的眼神里满是嘲讽。

　　“现在能确定你的心在哪儿了吗？”

　　事到如今，梁淮生也不想自欺欺人，“你想要多少补偿我都会给你。”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乔盈无声笑着。

　　她知道自己和梁淮生的这段婚姻维系不了多久，但没想到结束来得这么突然。

　　一如梁淮生当年突然向她表白，这样看来，他们这段关系也算是有头有尾，完完整整。

　　“抱歉。”

　　梁淮生现在除了说这两个字，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弥补他对乔盈造成的伤害。

　　“给我一个承诺吧，在我最需要你的某个时刻，你能及时出现。”

　　乔盈不要他的抱歉，也不要他的补偿，只希望他能发自真心地为她一次。

　　就一次。

　　如果他能做到，她会真心实意祝福他和孟桑。

　　梁淮生给了乔盈这个承诺。

　　两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民政局申请办理了离婚登记。

　　梁母得知这件事，怒火中烧，一个电话把梁淮生叫到梁家祠堂。

　　“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婚！你要不说清楚，我就在列祖列宗面前长跪不起！”

14

　　“不合适。”

　　梁淮生弯腰搀扶梁母，却被梁母拽住手。

　　“在你眼里，你妈我就这么好糊弄是吗？”

　　和乔盈离婚这件事，他没什么好说的，“结了婚才知道合不合适，事实证明我和她并不合适。”

　　“婚姻需要两个人磨合，你们这才结婚多久就说不合适？怕不是你心里有了别人。”

　　梁淮生本来心如止水，可当梁母说出最后一句话，他不自觉垂下眼帘，避开了梁母的审视。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梁母一言未发盯了梁淮生许久才开口：“你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当年明明是他来招惹的我，说要和我共度余生，可是结婚不到半年，他就提离婚，说我跟他不合适。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跟你爸离了婚，结果才不到半个月，人家就订婚，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爸的不合适只是借口，根本原因是他心里装了别人。”

　　梁淮生这声爸叫得很别扭，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位生物学父亲。

　　“同时也说明你爸和我结婚的时候没什么感情，我只是一个当时符合他要求的结婚对象而已，所以他才能迅速抽身进入下一段感情。”

　　说完，梁母一瞬不瞬地看着梁淮生，“你娶乔盈，也跟你爸是一样的心态对吗？”

　　梁淮生没说话。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因为孟桑？”

　　梁母本来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但自从孟桑离开京市，梁淮生对乔盈的态度就大不如之前，倒不是说有多差，就是很冷淡。

　　梁淮生深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既然妈已经猜到孟桑身上，那知道孟桑喜欢他就是早晚的事，与其让妈一点点去猜，还不如他主动坦白。

　　“桑桑喜欢我，但那时候她还是我的妹妹，为了让她死心，我才决定和乔盈谈恋爱结婚。”

　　“只有你对孟桑动心，才会对她的喜欢感到苦恼！因为你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

　　梁母毫不留情打了梁淮生一巴掌。

　　“对自己妹妹生出龌龊心思，还利用乔盈去让孟桑死心，甚至你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我这些年对你的教育是都被狗吃了吗？”

　　梁母气到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这个儿子明明是她亲手带大，费尽心血去教养的，为什么还是跟他那个没有责任心的爸一模一样！

　　面对梁母充满痛苦的眼神，梁淮生如鲠在喉，“是我的错，可她现在已经不是我妹——”

　　“你想和她在一起？”梁母没心情听他把话说完，她就三个字，“不可能！”

　　整个京市谁不知道孟桑是梁家的养女？

　　他们要是在一起，梁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梁母恨铁不成钢，“你要敢和她在一起，我们就断绝关系！”

　　“从小到大，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此刻梁淮生显得格外平静。

　　他原本活得就像事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按部就班，枯燥乏味。

　　是孟桑猝不及防闯入他的生活，给他灰暗的世界带来鲜亮的色彩。

　　现在梁淮生什么也不想要，他就想牢牢抓住这抹明亮。

　　梁母跌坐在蒲团上，容色惨淡地苦笑，“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一片苦心......行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再管你。”

　　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一过，梁淮生拿到离婚证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见孟桑。

　　他现在单身，他们也不再是兄妹，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15

　　孟桑今天有考试，但她给记成了明天，还是舞蹈老师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到，她才从睡梦中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时间，距离舞蹈考核开始就剩半个小时了。

　　往常她上舞蹈课最积极，总是第一个到舞蹈室，月末考核这种关键时候，更是会提前一个小时到。

　　孟桑匆忙收拾好就要出门，徐母在后面给她装了一根油条一个烧麦和一瓶豆浆，让她拎着路上吃。

　　“谢谢妈！”

　　抱了抱徐母，孟桑转身飞似的下了楼。

　　正好赶上公交车到站，她一个大跨步上车找到座位，坐稳后，终于可以喘口气。

　　然而一个烧麦还没吃完就到了下一站。

　　工作日的清晨，公交车总是很容易就塞满人。

　　孟桑缩在座位上好不容易吃完了烧麦和油条，趁着旁边的人下站，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喝豆浆。

　　这时上来个步履蹒跚的大爷坐旁边，大爷的拐杖不小心给了她一肘击，快喝进嘴里的豆浆就这么水灵灵洒了她一身。

　　大爷连忙跟她道歉，摸出身上的百元现金说要赔她。

　　“不用不用！”

　　孟桑赶紧摆手拒绝。

　　一杯豆浆而已，而且大爷也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落在梁淮生眼里，就成了孟桑遭人欺负后又被人拿钱侮辱。

　　想当初她在梁家生活，出行有专车接送，何时受过这种罪？

　　梁淮生看不下去，直接在下一站从后门上车，把孟桑拽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给那位大爷一眼震慑。

　　孟桑没想过会再见到梁淮生，还是在这种情形下。

　　男女力量的悬殊，显得她的挣扎就像个笑话。

　　梁淮生轻而易举就把她推进了车里。

　　车门嘭一声关上，震得孟桑脑仁疼，随之而来的晕眩感让她突然很想吐。

　　她也没憋着，直接就吐在了车里。

　　梁淮生上车后只是皱了下眉，然后递过去纸巾和口袋，“以后不要在车上吃东西。”

　　孟桑笑了。

　　敢情他以为她这是在车上吃东西晕车才吐的。

　　刚才他的行为有多疯狂，他是一点也没意识到。

　　孟桑没接男人递给她的东西，自己从包里拿纸擦拭干净后去开车门。

　　发觉车门落锁，孟桑首先看的就是时间。

　　还有十五分钟了。

　　她现在下车打个出租过去都要十二分钟。

　　不能再和梁淮生耽搁时间了。

　　“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办，梁先生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了那边再说，还请梁先生开门。”

　　一口一个梁先生，好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梁淮生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看孟桑的着急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没跟她计较这个。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孟桑想说不用，可是等她打到车，怕是就要迟到了。

　　而且梁淮生耽误她的时间，让他当司机送她过去不是应该的吗？

　　梁淮生听见她说的地址后，眉心拧紧，“是不是沈思景逼你去跳舞的？”

　　孟桑正在给舞蹈老师发消息，说她可能迟几分钟到，闻言一愣，抬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