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迈凯伦M23，关辞砚的心情很复杂。

激动、兴奋……还有一些胆怯。

他还能回到当初吗？还能让Carter这个名字被众人记住并仰望吗？

他的水平和当年又差了多少呢？

这些问题始终盘旋在他心间。

“辞砚，不要害怕，我是你的领航员，我就在你身边。”

段宜堇知道关辞砚在犹豫什么，她看着他，温柔鼓励。

“我知道，我不害怕，我只是有些……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可以用这四个字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吗？

“宜堇，我不想用Carter这个名字了，我想用我的本名，关辞砚。”

“我想作为一个中国人堂堂正正地站在第一名的颁奖台上！”

第24章

“好，我陪你。”段宜堇握住关辞砚的手，神情坚定。

关辞砚望着段宜堇，情不自禁笑了。

“那现在请上车，我的领航员。”

关辞砚给段宜堇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宜堇欣然坐上迈凯伦的副驾驶位。

真正握上方向盘时，那些顾虑瞬间从关辞砚心中消失了。

踩下油门之前，关辞砚握了一下段宜堇的手。

仿佛在汲取什么力量似的。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把油门踩到底，迈凯伦瞬间在夜色中疾驰。

到赛场最长的长直道时，关辞砚全速推进。

迈凯伦在夜风中犹如九天展翅的鹰，又好似下山的猛虎。

一阵剧烈的摩擦后，迈凯伦稳稳停在了终点线。

关辞砚额角冒出点细汗，但脸颊微红，眼中全是重新掌握赛车的亢奋。

反观段宜堇，她脸色有些发白，好似不大能适应。

“宜堇，你没事吧？”

下车之后，关辞砚扶住段宜堇手臂，神色担忧。

“我没事。”段宜堇苍白一笑，她偏头看向关辞砚：“我以前虽然训练自己，坐过赛车手的副驾驶，但他们都没有你快。”

她坦然：“现在看来，如果我这样的话，必然会拖你后腿。”

“没事的……”

关辞砚刚开口，段宜堇牵住了他的指尖。

原本只是指尖，然后变成了紧紧的十指相扣。

“所以，辞砚。”段宜堇直直地望着关辞砚的眼睛：“这些天你训练，务必带上我。”

“我可以克服，也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关辞砚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

拥抱。

在段宜堇的心猛地落下去的时候。

关辞砚给了段宜堇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想说，谢谢你宜堇。”

关辞砚仰着头，眼底一片晶莹。

其实被爱伤害过的关辞砚，再重新遇到至诚至纯的爱时是很惶恐的。

但是。

段宜堇好像一直源源不断的，无论关辞砚什么反应，冷漠或者热情，一直在给予。

尊重、理解。

关心、笃爱。

关辞砚很轻地吻了一下段宜堇的唇。

“宜堇，我们在上帝面前宣过誓的，生死相随，患难与共，你不会是我的累赘，我们会一直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走向光明且鲜花盛开的未来。”

段宜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关辞砚。

无声地让拥抱更紧密。

这一夜，两个人拥抱着陷进梦境。

关辞砚梦见小时候和段宜堇在一起的事。

段宅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长满苔藓和绿藻的喷泉。

幼小的段宜堇一直一直在哭。

关辞砚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你是谁，为什么这么伤心？”

段宜堇抬起头不说话，抿着唇掉眼泪。

“不要哭了，我们一起玩好吗？”关辞砚给段宜堇抹眼泪。

“我不要，我想哭。”段宜堇哽咽地说。

“那好吧，我陪着你。”小小的关辞砚坐到段宜堇身侧。

“你为什么要陪我？”段宜堇不解。

“你长得好看呀，而且我怕你掉进去。”关辞砚微微笑着。

“这个喷泉是妈妈给我建的，可是她去世了。”

段宜堇垂着眼，神情哀恸。

“去世的人会变成星星，变成风，变成你看得见又摸不着的每一个东西，你感受得到他们，他们也感受得到你，只是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成什么。”

小关辞砚复读爸爸妈妈给他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段宜堇不明白，这段话对她来说实在太深奥了。

“其实我也不懂。”小关辞砚握住段宜堇的手。

“但意思应该是去世的人没有离开我们，他们变成许多东西，一直在守护我们。”

第25章

梦里关辞砚说完这句话，一只蝴蝶停在了他和段宜堇交握的手上。

“是妈妈。”段宜堇低喃。

“嗯？”这次轮到小关辞砚不解。

“妈妈最喜欢紫色。”段宜堇忍住哭泣，指着那只小小的蝴蝶轻声。

“噢，那我们做朋友好吗？我和你妈妈一起陪着你。”

小关辞砚也压低声音。

“好。”段宜堇终于笑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宜堇。”段宜堇一板一眼。

“我叫关辞砚。”

就这样，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手勾着手开始了一段长达一生的纠缠。

长满苔藓和绿藻的喷泉成为最忠实的见证者。

清晨。

关辞砚比段宜堇先醒来。

他侧着身，低头看着她昳丽的眉眼。

其实闭上眼时，段宜堇的美貌就没那么有攻击性。

饱满的额头被碎发遮挡，显得很乖顺。

关辞砚伸出一根手指，好坏心眼地去碰段宜堇纤长而浓密的睫毛。

紧接着是鼻尖痣。

偶尔，关辞砚也会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段宜堇的这颗鼻尖痣长得简直是恰到好处，清纯又勾人。

关辞砚忍不住轻轻地吻了它一下。

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

关辞砚准备大展身手，给段宜堇做早餐。

汤底是昨晚睡前熬好的，玉米排骨汤。

溏心蛋，阳春面。

再加上一个卤鸡腿。

很简单，但是是关辞砚在北京很喜欢的早餐。

“好香。”

装盘时，洗漱好的段宜堇走了过来，像巨型树袋熊一样从背后抱住了关辞砚。

“昨天睡得好吗？”关辞砚微微侧头。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樱花薄荷味的吻。

“嗯……”段宜堇把脸埋在关辞砚颈窝里来回蹭蹭。

“起床气，在撒娇吗？”关辞砚失笑。

“嗯，对老公撒娇天经地义。”段宜堇理直气壮，只是悄悄红了耳尖。

“我很受用。”关辞砚端着面碗走向岛台。

段宜堇就这么抱着贴着也走向岛台。

“粘人精。”关辞砚转过身，把段宜堇睡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下去。

段宜堇不管不顾地继续抱：“我缺席了你人生的九年，粘你是应该的。”

“好，那现在可以吃早餐了吗？等下面都要把汤吸光了。”

关辞砚亲亲段宜堇脸颊。

“嗯。”段宜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关辞砚。

“公司今天没有什么事要处理的话，吃完早餐我们先去看妈妈吧。”

关辞砚这句话不经意得像说今天是个晴天那样自然。

段宜堇一怔：“你记起来了？”

“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有个人哭鼻子。”关辞砚揶揄。

“我昨天梦见我和你说清楚我没有要留学，我们没有错过这九年。”

段宜堇看着清亮的面汤，语调有些沉闷。

关辞砚握住她放在岛台桌面的手，他知道这件事始终是她的心结。

“宜堇，我知道人生没有几个九年，可是我们才二十四五岁，我们至少还有六十年。”

关辞砚望着段宜堇，一字一顿。

“你相信我，这九年不会影响我们丝毫，反而会让我们更加珍惜当下。”

段宜堇瞬间红了眼眶。

失去关辞砚的九年漫长得像过了小半生，她自责、懊悔、放不下。

可眼前的关辞砚说现在，说未来，说没关系。

“宜堇，我们一起去见妈妈，好吗？”

第26章

“好。”段宜堇回握住关辞砚，笑着答应。

早餐过后照旧是关辞砚开的车。

由于领航员在比赛中的职责不仅限于为车手提供实时的路况信息，还需要根据赛道的复杂程度和变化，实时调整驾驶策略，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关辞砚没开导航，而是全身心依赖着副驾驶的段宜堇。

留给他和她磨合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更应该利用日常的碎片化时间。

一个小时后，盛星墓园。

段宜堇的母亲叫阮秀雅，是一位很有名的芭蕾舞首席。

“是我第一个发现我母亲自杀的，她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又亲眼看见我父亲的不忠，万念俱灰下，她选择了割腕。”

段宜堇低着头，关辞砚不大看得清她的神色。

只感觉她好悲伤。

“我发现她时她还没有死，她用最后的力气抱住我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段记忆对段宜堇来说很痛苦，可是现在她的痛苦可以被关辞砚看见并接住。

“妈妈很爱你，宜堇。”关辞砚从身后抱住段宜堇。

段宜堇贴住关辞砚的手背。

“我知道。”

“我也很爱你。”关辞砚说。

段宜堇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关辞砚说爱。

段宜堇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紧紧盯着关辞砚。

“我爱你，段宜堇，虽然我爱你可能比你爱我少一些，但是我爱你。”

关辞砚仰着头，神情认真，语气坚定。

“辞砚……”段宜堇不可自抑地微微发起抖来：“你再说一遍好吗？”

关辞砚的掌心贴住她脸颊，段宜堇低下头来。

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