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我将照片一一保存下来，对萧琳琅回复了个‘谢谢’。

随即没再管萧琳琅发来的疑惑问号，我收好手机直接打车回了家。

家里安安静静，空旷寂寥。

以前这个点，程亦宸已经下班回来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肖昕薇，喜欢到连准时回家都做不到了。

我进了工作间。

我将空白的画板架上，准备画答应给程亦宸送的画。

坐在画架前，我沾了沾程亦宸送的矿石颜料，在画布上落了一笔又一笔。

放下画笔时，画布上是一幅盛开的蓝色绣球花，鲜艳夺目。

蓝色绣球花，象征着背叛、见异思迁。

送给程亦宸最适合不过了。

晚上九点。

程亦宸回了家。

他刚进门，我就闻到了他身上那属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攥紧了掌心，心口一刺。

现在，他在我面前，已经连伪装都不伪装了吗？

这一刻，无数画面从我的脑海里晃过。

我记起他的每一次出轨，又记起他和肖昕薇的种种，最终，画面停在了他和肖昕薇并肩从产科出来后的笑脸上。

疲惫涌上心头。

我累了，不愿再跟程亦宸这样装傻下去了。

我喊住了他：“程亦宸。”

随即，我将手机上在宴会拍的视频，以及从萧琳琅那里保存下来的图片，一一翻出来，递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解释一下吗？”

原本满不在意的程亦宸在看清屏幕内容时，浑身一僵。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家中寂静得掉落针可闻。

半响，程亦宸声音沙哑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轻声反问：“重要吗？”

过了许久，程亦宸颓然倒在沙发上，忽地扯了下唇角：“也好，你发现了，我也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没有否认，没有找借口。

他就这么承认了下来，恍然间，他仿佛变成了那个只会在我面前展露脆弱的青涩男孩。

程亦宸哑声开口：“一开始我跟她确实没有别的联系，后来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发了一张自拍，她笑起来的张扬和自信，让我想到了大学时候的你。”

“那段时间，你总是把太多的精力放到画画上。”

“你不知道，那时其实我压力很大，公司项目停滞，招商处处不顺，是肖昕薇一直陪在我身边，是她鼓励我，就算我一次次推开她，她也没有离开……”

我就这么盯着自己的丈夫，在我面前诉说着他跟别的女人的爱情故事。

或许心早已在亲眼求证的过程中，痛到麻木。

这一刻的我竟然异常平静。

我讽笑着，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所以程亦宸，你是要跟我离婚，好成全你们吗？”

话音落地，程亦宸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失声道：“不是！”

他望过来的猩红眼眸里，在这一刻盛满了慌乱：“竹漪，我是一时糊涂犯了错！我是对不起你，但我从没有想过跟你离婚……”

“我只犯了一次错，你总该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程亦宸说得那般情真意切。

我眼中泪花闪烁，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却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我红着眼眶，颤抖地吸了口气，半响才开口。

“只犯一次错？那萧琳琅和赵幼怡呢？你把她们两个又放在什么位置？”

第8章

客厅在这一瞬寂然无声。

程亦宸瞳孔骤然一缩，身子彻底僵在原地。

好久过后，他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是诧然：“你……你都知道？”

我眼眶里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是！我全都知道！萧琳琅是我用钱打发走的，赵幼怡跟你提分手是我把你们的事告诉了她丈夫。”

“程亦宸，我已经给过你足够多的机会了。”

“我一次又一次给了你机会，可你呢？你一次比一次肆意妄为！”

这些年来我隐忍下来的痛楚尽数倾泻。

而在我的质问声中，程亦宸也从一开始得知真相的震惊，渐渐转变成了心虚和愧疚。

这一刻，我望着面前这个自己爱了七年的男人，再也没了任何眷恋。

“程亦宸，我累了，我原谅不起你了。”

这话一出，程亦宸浑身一僵，他拉着我的手，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低下，嗓音低哑至极。

“竹漪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她只是新鲜感而已，我会断干净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说完，程亦宸定定看我一眼，直接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等我。”

我听着关门的声音，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我不会等你的，程亦宸，我要离开了。

离你远远的，再也找不到我。

这是我对你不忠的惩罚。9

之后两天，程亦宸没有任何消息。

我却已经不再在意了，我在这期间，定好了去敦煌的机票，然后将家里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直到收拾到最后一个衣柜时，我神色一愣。

里面放着的，正是当初我精挑细选的婚纱。

婚纱上的每一个闪耀的钻石，仿佛都在嘲笑我对婚姻的天真。

我们曾在婚礼上共同宣誓，永远不会背叛对方。

可到头来只有我做到了。

我看着婚纱许久，眼眶泛红一圈，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将婚纱打包好，扔进了垃圾箱。

一切都结束了。

两天后，阳光明媚，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我提着行李箱临出发前，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肖昕薇发的——

【苏竹漪，你赢了。】

另一条，是程亦宸发的——

【竹漪，我处理好了，马上到家，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安静垂眸，谁也没有回复。

只是将家里的钥匙、送给程亦宸的画以及离婚协议放到桌上。

随即，我毫不犹豫地关上门，大步离开。

抵达星城机场。

在准备登机的前一刻，我接到了程亦宸的电话。

接通瞬间，耳边传来男人怒不可遏的质问——

“苏竹漪！你去哪儿了？给我回来！”

“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你这是伪造签名，不作数的！”

相比于电话那头的慌乱。

我却异常淡定，我抬眼看了看登机时间，缓声道：“你可以去做字迹鉴定，这就是我当面跟你签的。”

程亦宸冷笑：“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签的？”

苏竹漪凝神，一字一句提醒。

“你不记得了吗？在你急着去见你的小情人那天，你自己亲手签的。”

话音落地。

电话那头一瞬没了声。

我也就不给程亦宸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里的内存卡拔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由星城飞往敦煌的Z601次航班正在登机，请乘客准时登机。”

我再没有任何留恋。

提上行李包，迈步走向登机口。

飞机轰鸣过后，只在天际留下一道白痕，很快消散无踪。

我望着下方宛如蚂蚁的城市，彻底释然。

再见了，星城。

再也不见，程亦宸。

第9章

与此同时。

程亦宸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重新给苏竹漪拨去电话，这次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号码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苏竹漪！”

程亦宸红了眼，他想找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以去。

他的目光在客厅里巡视一圈。

先前略显凌乱的客厅此刻干净整洁。

原先散落着颜料的桌面此时只剩他浅蓝色半透水杯、一个钥匙、一幅画还有一叠纸。

而另一只属于苏竹漪的粉色半透水杯已经不见了。

不知为何，程亦宸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来不及换上居家拖鞋，快步走进了卧室。

却不小心踢到了玄关的垃圾桶。

程亦宸顾不上收拾，直接来到卧室的衣柜，打开。

下一刻，他愣住了。

衣柜里属于苏竹漪的衣服都消失了。

程亦宸有些迷茫地退后两步，环顾四周。

卧室内专门给竹漪放着玩偶的摆台上，空空如也。

所有属于苏竹漪的东西都不见了。2

她走了。

他不是跟她说过会处理好的吗？她为什么不相信他？

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家。

程亦宸捏紧掌心，深吸口气，走出卧室，坐到沙发上。

他拿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

“你好，麻烦帮我查一下6单元的监控，我想知道我的太太苏竹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的程先生，我这就帮您调查。”

挂断电话，程亦宸刚刚熄灭屏幕，目光就落到桌上的那一沓纸上。

硕大的“离婚协议”映入眼帘。

程亦宸喉结动了动，拿起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