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浮生回头，就看到一个绿色的火车头，唰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隔得远的人，都感觉到了火车带起的迅疾的涡流。

而康浮生就站在站台的位置，寸步不移，面无表情。

火车很快过去，列车员神情严肃走过去。

指着他：“你怎么回事？不想活了吗？火车来了离远点不知道吗？！”

但是康浮生恍若未闻，望着前方。

火车没有停下，很快过去，开远直到只剩一个小黑点。

就好像下定决定，执意离去的张楚婷。

……

三年后。

1991年。

广播站里传来激情昂扬的声音。

“改革的春风已经吹满神舟大地，时代的号角就在我们手中，前进才是我们医学生唯一的方向！”

张楚婷容光焕发，抱着厚厚的医学书本穿梭在一派欣欣向荣的校园里。

中间和人擦身经过时，跟她打招呼。

“班长，去哪里呀？”

张楚婷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精神十足。

她回头，嘴角笑意盎然，但是脚步并没有停下。

她扬起手，回话：“我去图书馆，国外据说国外医学大刊新刊登了一篇关于脑部肿瘤的文章，我去图书馆借阅！晚点去就没有了！”

说完，她就回头，小跑着继续往前。

突然，走廊尽头一个人，听到张楚婷的声音，从里面探出头来。

“楚婷，你等下！先别去图书馆，老师找你！”

张楚婷怔愣停下，疑惑的看回去。

刚才走廊里面的人，喘着粗气跑出来，是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学生。

张楚婷看过去，惊讶开口：“导师，他找我什么事情？”

那人深吸了口气，看着张楚婷嘴角透出股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刚从办公室过来，你去了就知道了。”

张楚婷一脸疑糊。

办公室，老师放下眼镜，看着张楚婷沉吟。

“楚婷，你实习的单位，确定下来了。”

学医五年，三年在学校，后面两年是需要派去各个医院实习的。

确认医学生能力合格，成绩达标后，才能分发毕业证，然后再去到全国各地各个医学岗位发光发热。

实习，同样也是医学生真正接触医院的第一步。

市级省级的大医院，也是医学生最向往的实习地点。

前一年，除了地方乡镇，所有的卫生院统一称作医院。

张楚婷听到老师的话后，心中对自己未来的去处，隐隐充满了激动和向往。

不由上前一步问：“老师，那我是被派去哪里了？”

面前的老师，突然露出中欣然的笑意。

“楚婷，我知道你是班上最刻苦努力的，从来医科大学后，就每天埋头苦读，也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吧。”

听到这话，张楚婷心中猛的一条，一种不好的预感风雨欲来。

第16章

老师缓缓开口。

“你家乡的空军附属医院，正好有个实习的名额，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帮你申请了。”

“下周一报道，时间紧任务重，估计你今天就要出发了。”

张楚婷顿在原地，她过了好久才想起扯出一抹几乎没有的笑容。

“好的，谢谢老师。”

绿皮火车上，满是哄闹。

空气中弥漫各色气味，香的熏的酸的，全部冲进鼻腔。

车厢里面挤满了人，有坐在地上的，有趴在桌板上睡觉的，还有借个座位角落，和三五好友紧紧挨在一起的。

中间，列车员推着一个小推车，从中间过道的位置吆喝而过。

“啤酒花生矿泉水，啤酒花生矿泉水……”

看到前面聚拢在两列车厢过道中间，打扑克唠闲嗑的。

列车员也是见怪不怪的喊着：“来，让一让啊，让一让……”

众人轰的散开站起，等列车员过去，又迅速围拢一起，每个脑袋都聚在中间，看着牌面一眨不眨。

其中坐康的人，趁着别人看牌的时候，和同伴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很来，众人反出喝倒彩的声音。

刚和坐康人交换眼神的人，兴高采烈的喊。

“输了，你输了，这钱全是我的了！”

一道声音，跟着起来，满是焦急。

“不行，那是我打工好不容易挣的钱，至少给我留点，不能全部拿走。”

赢钱的一方，显然不乐意。

“干什么呢，输赢买卖，你还想反悔不成！”

坐康和赢家突然，对着他面色一凶。

输家被吓到，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往另外一边车厢走去。

等到离开，那个坐康的人，才鼻子里面哼出一口气。

“打肿脸充胖子，几个子都没有，玩几盘就输了，没意思！”

随后继续招呼：“来，我们继续！”

众人见次，一哄而上，哄闹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人注意到角落刚输钱的人暗到极致的眼神。

张楚婷仍旧怔愣的看着窗外的一切，神情恍惚。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三年后，又再次坐上了同一班火车。

上次是离开，这次则是回去。

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她眼神逐渐暗淡下去，随后转头往向窗外。

正出神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站过来了一道身影。

一道清润的嗓音，跟着从张楚婷的头顶泄下来。

“你好，里面的是我的座位，请问可以让一下吗？”

那声音，在吵闹不值的车厢里面，如同一汪干净的清泉，叮咚打响。

清晰得如同明月，明明声音很轻，但是却将周遭的声音全都比对下去了。

听到耳里，让人心中一跳。

周遭的人，都跟着安静下来，往开口说话的陌生男子看去。

张楚婷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那人说的话，估计是对自己说的。

她连忙转头，却看到来人猛的一顿。

因为眼前的人长得太温润了，如水一般的温润，是和整个车厢都格格不入的温润。

面前人眉眼温润，五官清韵，眼神明亮。

给人一种如清风霁月般的感受。

那人见到张楚婷的反应，眉头微微皱起。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张楚婷连忙站起，抱歉的看向对方。

“不好意思，我刚才看着窗外，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那人则是简单的摇摇头，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没关系。”

第17章

那人越过张楚婷，走进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一举一动，牵动了整节车厢的视线。

只因为太过格格不入。

他的衣着，他的言行，他的举止，全都格格不入。

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第一次坐火车，对于火车上各种现象，都稍稍紧绷着脸，露出严肃的表情来。

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坐下后，张楚婷本来放在车厢座位里面的行李，因为跟着出来没有地方放了。

被张楚婷放到腿上。

幸好她的行李并不多，除了一些简单的衣服，必要的证明，和一本她从来不离手的医学书，就没有其他了。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