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话不知道给了东方焉许什么错觉。

他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抹红光，漫不经心开口道：“我可以杀了玄绾棠，而我和你，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第24章

洛裳耳边又响起了他曾今的山盟海誓。

“东方焉许在此立誓，生生世世，只娶阿裳为妻。”

“若有违背，甘受天罚。”

可不过六百年，东方焉许转头就嫌弃她生不出天界的继承人，要另立他人为后。

当他失去了她，他才发觉她的重要。

可他忘记了，他们之间失去的不止是信任，还有一个孩子。

——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是因为浅浅不是他生的。

所以他就可以说出这样的轻松的话吗？

洛裳心中恨意翻涌，猛地凑近东方焉许，盯着他那一双如同深渊的眼睛，寒声开口：“冷血心肠。”

旋即，她一把将他推开，疾步离开。

东方焉许死死的盯着她，正想要追上去，却突然站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她的背影。

阿裳推到了他的伤口。

可他却觉得腹部的痛，远不及心尖的痛。

人走了，有人上前抱拳：“阁主，是否要去追？”

过了好一会。

东方焉许敛眉，负手而立：“不必，她没有船，逃不出去的。”

这个时节的江南，岛上蒙上了一层雾气，细雨蒙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系统看向还在跑的洛裳。

【你怎么笃定他不会追过来？】

洛裳想起东方焉许那副无论姿态还是仙阶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停下，微微歇了口气，淡淡道：“他虽是天上第一，人间皇，但他极其自负。”

“总觉得诸事都在他掌握中，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不会来追我的。”

当然还有话她没说，东方焉许可是天帝，难道会一辈子呆在岛上吗？

她总有一天能逃出去，哪天逃都可以。

今天跑，纯粹是不想再嫁一次恶心自己了。

说着说着，她不小心把话说漏嘴了。

一旁飘着的浅浅把头点成拨浪鼓，觉得她的母后真的好厉害——

父君就是这么想的。

她从前去和父君说有个叫系统的坏人要带走母后的时候。

父君说，他不信能有人把母后带走。

忽然，一阵风吹过。

将水面的雾气吹散，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出现在一人一鬼一系统眼前。

船上的人正朝她们挥手，是一袭白衣的闻卞舟。

洛裳浅浅笑了笑，疾步跑了过去，上了船，双脚踏上船板的那一刻。

系统的提示音又响起。

【攻略对象黑化值+5，目前黑化值：90】

这句话猛地冒出来，洛裳心底一咯噔，立即回头望去。

远处，东方焉许冷冷的盯着他们，面无表情。

下一刻，他从旁人手里接过一把弓箭，瞄准向——闻卞舟。

东方焉许是天界第一战神，箭艺百步穿杨，向无失手。

洛裳浑身血液倒流，急急的扯着闻卞舟往船舱里走。

正此时，一只冷箭射向洛裳的后背。

浅浅急抱住洛裳，害怕的闭上了眼，哪怕没有实体，只是个鬼魂，她也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惧。

她无比害怕再次见到她的母后受到伤害。

可再睁开眼，是闻卞舟紧紧拥住洛裳的画面，不断流出的鲜血将他的白衣染红。

浅浅呆住。

洛裳也愣住了，她慌乱道：“我们停船回去，岛上有药。”

闻卞舟扯住她，一双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我不需要药，如果回去，你还要再逃一次……”

他脸色苍白，口吻却坚定。

洛裳看着他，心底一时百般滋味。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

可如果不救他，她良心又十分不安。

她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问系统：“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复仇，连累了别人。”

系统一言不发。

它只是个攻略辅助系统而已。

洛裳眼底情绪起伏不断，怔怔看着闻卞舟：“是我连累了你。”

闻卞舟笑了，笑里有些洒脱：“不算连累。”

“那家伙的箭本来也是射向我的，水上风大，吹歪了些，险些射中你。”

洛裳默默的听着他的话，却听闻卞舟的话锋徒然一转。

“其实，我比岸上的那个男人幸运。”

洛裳喉咙发涩，眼中困惑：“嗯？”

下一秒，闻卞舟缓缓开口：

“我现在可是为你挡了一箭，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不过分吧？”

第25章

一朵芍药花出现在洛裳眼前。

“我……来接你的时候，路边的芍药花开的甚好。”

洛裳低头看着花，只觉心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她徒然抬头看向他：“这是给我的？”

闻卞舟点了点头，微微侧脸，月光洒在他皎白的衣服上，他的眼中一片真挚，看着洛裳，像是看到了昔日的她，心下一动。

于是他就说了出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是昏倒在地上的，我给你诊脉，发现你竟然是生生气晕过去的，那时我便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把自己气晕过去。”

说到这里，他笑着摇了摇头。

洛裳见他在笑，红着眼掐了他一把。

闻卞舟吃痛的啊了一声。

如他所料，阿裳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他眼神愈发温柔，眉眼沉沉：“可随着我了解你越久，我发现，你不是一个脾性大的人，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会为乞讨的乞丐施舍，你会为不识字的贫苦人家代写书信，你偶尔会笑，却不是经常笑，常常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想，你从前肯定过得很不开心。”

他不是同情她的过去，也不是敬佩她的硬气，更不是喜欢她柔顺之样，而是喜欢她这个人。

他希望她开心，仅此而已。

闻卞舟说到后面，紧紧凝视着眼前的洛裳。

“所以，笑一笑。”

洛裳静静看着他，心像是沉入了酸梅汁一样，发酸且发胀。

隐约间，还绕着一丝甜味。

芍药花——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话说到这里，闻卞舟的心意，已足够让人明了。

“你不会死的。”

洛裳轻轻接过那朵芍药，将它别在闻卞舟的衣襟上，又扯下自己身上一块衣料，娴熟的拔出那支箭，为他处理伤口，继而拿出一颗止血丹，在闻卞舟的恍惚的眼神中给他服下。

做完这一切。

她不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他。

这家伙噼里啪啦一顿表白，差点把她弄得关心则乱，明明她身上就有药，她方才还想着去岛屿上给他拿，真的是……

系统方才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出声。

【你真的不心动？】

心动？

洛裳一愣。

她在他身上确实是看到了认真和温情——

是她在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拥有过，却又失去过的。

洛裳轻声道：“纵使我不能因东方焉许一人否定全世界的人，可我和闻卞舟不是一路人。”

系统道：【既然你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感情，就先放下。】

洛裳回神，恍惚的看着飘在一侧的浅浅。

她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天还没亮，他们的小舟就到了岸。

洛裳搀扶着闻卞舟上岸，现在是夜晚，可江南没有夜禁。

一侧矮矮的房屋还亮着灯火，她找了一间的客栈住了进去。

闻卞舟醒来，只见洛裳倚在窗户口。

他正想问她对自己的看法。

可洛裳先发觉他醒了，眼神晦涩的盯着他：“如果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了，罪魁祸首却好好活着，你会怎么做？”

这话说的太过突然，闻卞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发觉她眼底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吞没。

阿裳说的是她。

她的孩子被人害死了。

冷风从窗柩外灌进屋里，刮进两人的心底。

洛裳见他久久不言，起身正要离开。

身后，闻卞舟的声音，似乎划过了夜间的黑暗，传到了她的耳中：“你会杀了她对吗？”

房间一时静谧。

浅浅看着她，闻卞舟也看着她。

洛裳就站在原地，孤独和悲伤几乎将她笼罩，透着窗外的雨仿佛看见了浅浅死去的时候那一场雨，她那时束手无策。

她定定道：“我会。”

玄绾棠快要生了，还是在凡界生孩子。

她是笃定东方焉许一定会护住她吗？

那她可要失算了。

洛裳在闻卞舟眼前给自己换上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