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他的眼睛终于问出那个潜藏已久的疑惑。

　　“陆垚远，你到底是谁？”

　　“你和我说你家境贫寒，和爷爷相依为命，你说你身患重症，连手术费都没有，你曾经还说，你喜欢我！”

　　“可现在，他们叫你陆少……”

　　陆垚远沉默着，顾津雪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眼里溢出一股平静到寂然的绝望困惑。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你告诉我，你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陆垚远，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欺骗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陆垚远还没说话，周佳文却伸出手，人群中立时有人递出一瓶酒。

　　她将酒液倒在顾津雪头上，顾津雪这一次没有闭上眼，而是依旧看着陆垚远。

　　周佳文又将那瓶酒砸碎，碎片顿时溅了满地。

　　她膝盖后弯处便被人狠狠一踹，猝不及防跪倒在满地的碎玻璃上，钻心痛意传来。

　　顾津雪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周佳文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却笑了。

　　“之洲，我等她发现真相这一天等很久了。”

　　陆垚远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我也是。”

　　顾津雪继续望向陆垚远，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顾津雪，不知道缘由的折磨，是不是更痛苦？”

　　“……为什么？”此刻的她，执着地想要得到那个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答案。

　　“当然因为我恨你！”

　　陆垚远曾经的温柔消失殆尽，厌憎的眼神如刀，如剑，毫不留情刺向她。

　　“你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就没事了？要不是你，我妹妹陆时微怎么会死？”

　　“时微死了，你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好端端活着？”

第8章

　　听到陆时微这个名字，顾津雪瞬间浑身僵硬。

　　一个熟悉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顾津雪闭了闭眼，本以为早已经麻木的心口，痛意如海啸般蔓延翻涌而上。

　　陆时微，她最好的朋友。

　　她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顾津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陆垚远就是陆时微那个在国外留学的哥哥。

　　他刻意装穷接近她，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

　　膝盖处的玻璃像是顺着血液流进了四肢百骸，疼得她说话都费力。

　　她哑着嗓子开口：“时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杀她……”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我的命去换她的……”

　　提起时微，心上涌出的痛意甚至压下了身上的痛意。

　　那股痛变成细细的刀子，将她的五脏六腑寸寸割裂。

　　陆垚远只是静默地盯着她，薄唇紧闭着，眼神中蕴藏着锋利寒意。

　　“好朋友？”

　　“会霸凌她的好朋友？亲手将她推下楼的好朋友？还是最后亲眼看着她死的好朋友？”

　　陆垚远居高临下看她，眼神中带着恨意。

　　“顾津雪，如果这是你对好朋友的定义，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会拥有很多‘好朋友’！”

　　说完，陆垚远离开。

　　顾津雪下意识想要攥住他。

　　不是为了挽留，只是杀害最好朋友这罪名，她背负不了。

　　可留下来的人群却嘻嘻哈哈拉扯她的衣服。

　　“终于说破了，这下可以不用再顾忌了吧？”1

　　顾津雪的衣服被撕破，还有人拿着手机将这荒谬的一场闹剧拍下。

　　而陆垚远，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顾津雪强忍着痛意，拿着那碎裂的酒瓶对准人群撕心裂肺喊道：“别碰我！”

　　一群人纷纷顿住，顾津雪才跌跌撞撞跑到路边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诊科内。

　　两个护士正在帮她挑膝盖处的碎玻璃：“小姑娘，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用报警吗？”

　　顾津雪麻木地摇了摇头：“姐姐，没事，我自己摔的。”

　　结医药费时，她拿出当掉镯子换来的银行卡。

　　看了半晌，她苦笑一声。

　　没想到，陆垚远没用上，倒是她先用上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顾津雪回了出租屋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顾津雪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周遭。

　　这个她和陆垚远精心布置的‘家’，此刻像个笑话。

　　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顾津雪的脑海中浮现，又交织着那一夜说破一切的陆垚远。

　　那充斥着恨意的冷漠眼神挥之不去，每每让她从被霸凌的噩梦中惊醒。

　　知道陆垚远是时微的哥哥后，尽管知道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还是在极力说服自己将这三年的恨意压下。

　　没人知道时微对她有多重要。

　　她不知道陆垚远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她害死了时微。

　　时微明明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顾津雪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关于时微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可发送出去，却只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拨通陆垚远的电话，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顾津雪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去到学生会。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陆垚远，他依旧一身简单白衬衣，但顾津雪认出那是C家的新款。

　　这样一件衣服是她和陆垚远曾经小半年的生活费。

　　顾津雪不由得苦笑，也是为难陆垚远这样的富家少爷陪她过了快三年那样的苦日子。

　　她抿了抿唇，干涩开口：“陆垚远，我真的没有害死时微，你出国那段时间，她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陆垚远却很轻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顾津雪，嘴角勾起，神色森寒地凑近。

　　“如果不是有你这种‘好朋友’，我那么活泼又开朗的妹妹又怎么会患上抑郁症？”

　　说完，他直起身：“顾津雪，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很快就会收到了。”

　　顾津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安浮现。

　　等她再走进学校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以往，就算她再怎么狼狈，也从没有这样多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直到看到学校的公告栏前围着许多人，顾津雪缓缓走上前，那些人便自然而然的全部散开。

　　“离她远点，说不定有什么脏病！”

　　看着公告栏上的照片时，顾津雪仿佛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张她跪在会所门口被人撕扯衣服的照片被打印出来，旁边用红色的笔写上了几个大字。

　　【顾津雪高级会所卖身，一夜千金！】

　　突然，陆垚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好朋友，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顾津雪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