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在笑：“大概吧。”

我的声音很轻快，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十分期待。

我看见楚戬额角青筋暴起，他厉声问我：“人呢？往哪跑了？说！”

我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楚戬，你把我关起来吧。”

楚戬的眸色阴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我甘愿赴死。”

说完，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幕，彻底扯断了楚戬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怒火滔天，上前掐住我的脖子：“为了他，你情愿赴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他甩手将我扔在地上，冷冷道。

“罪仙悬绮，私自通敌，三日后，诛灭神魂！”

第9章

说罢，楚戬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被愤怒烧红的眼眸，有些怆然的想，他只怕又多想了。

他觉得我情愿为了别人去死，也不肯多走一步去调查。

只要他肯查，无论是绥灵还是鹤霄，又或者是我，都能得到清白。

可楚戬不愿意，他觉得我只是想用死亡离开他……

我嘴角扯开苦笑，抬步走出了锁仙塔。

自这天起，楚戬便仿佛忘了我，再也没有过问。

跟着他的天兵成日小心翼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陛下，难道真要处死天后娘娘吗？”

楚戬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沉默许久，最后才淡声道：“她若是求饶，立即来禀报。”

至于缚仙台，就当做对她的惩罚！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天过去，到了要给我用刑的那一天，我竟都未曾前来求饶。

难道她真的想死？

楚戬心情郁躁，胸闷非常。

无法静下心修炼，他索性出了夜明殿。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东华宫外。3

驻足许久，楚戬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我的寝殿。

寝殿十分冷清，殿内陈设也很是简单，甚至称得上十分简陋。

住在这样的地方……楚戬眸色沉沉，心中很是复杂。

就在他走出院子时，一个仙娥走了进来。

楚戬定睛一看，面色忽然大变。

他上前拽住仙娥，面色阴沉地拔下她头上的簪子：“这是什么！？”

仙娥吓一跳，支支吾吾：“这是奴婢在天后娘娘寝宫捡到的……”

楚戬身形一震，面露不悦：“你胡说什么？这分明是沅芷的东西！”

仙娥被吓得当即跪地：“这是几日前搜宫时从天后娘娘寝宫里搜出来的，我看着好看……”

话没说完，楚戬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下一秒，他已经面色阴沉地推开仙娥，朝着夜明殿飞身而去。

楚戬的面色阴沉，回忆在脑海中盘旋。

千年前，他领兵剿灭魔兵时被人暗算，不慎跌入人间，是沅芷救了他。

那时候，他心存感激，将身上唯一一枚法器给了她。

虽是低阶法器，却也是他亲手铸造。

楚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走入夜明殿，沅芷便笑着迎了上前：“楚戬哥哥！”

楚戬看向沅芷，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

沅芷见他表情不对，笑容稍缓，轻声问：“楚戬哥哥，你可是有事寻我？”

楚戬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手掌反转，那枚簪子赫然躺在手心。

他漫不经心道：“这是下面的人送上来的簪子，你觉得如何？”

沅芷一愣，随即嫌弃道：“这种低阶法器他们也敢上贡，真是胆大包天！”

楚戬愣住了，心脏突然猛缩。

一股莫名的恐惧和心慌在身体里蔓延，但他仍不死心地追问：“你不认识此物？”

沅芷的表情微变，忽然道：“是有些眼熟——”

楚戬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不等沅芷把话说完，他突然掐了沅芷的脖子：“你不认识此物！？千年前不是你救了我！你到底是谁？是谁救了我！”

楚戬的形容可怖，沅芷目露惊恐，瞬间眼泪如注。

直到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空气愈发稀薄，她才恐惧地说出真相。

“是，是悬绮，是悬绮救了你，千年前我和她一同来到人间，是她救了你！”

第10章

这话像是一记重拳，用力砸在了楚戬的心尖，尖锐的疼痛几乎将他溺毙。

楚戬松开手，身形晃动着，头脑嗡嗡作响。

沅芷含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楚戬哥哥，我虽骗了你，但我也是真心爱慕你，我这一颗真心天地可——”

“闭嘴！”楚戬捂着头，猛然怒吼。

他仿佛一头失控的猛兽，此时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阴翳中渗着寒意。

沅芷被吓得尖叫一声，满目惊恐害怕。

她颤抖着还想再说什么，楚戬却不再看她了，转而飞身前往诛仙台。

楚戬心中钝痛，关于悬绮的回忆在此时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没想过，悬绮竟然救了他两次……

可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侮她、辱她、恶她、厌她。

明知她为她解毒，却从未给过她一丝柔情。

她说：“我这剩下的百年寿命是绥灵带给我的，杀了我，我就不欠他了，也不必再爱你了。”

她说：“我愿意将天后的身份让给沅芷。”

她还说：“楚戬，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了你……”

回忆如刀，一寸一寸割在楚戬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维持理智。

不过，还来得及！

……

诛仙台。8

我身形消瘦，如同一片薄薄的纸一般，站在诛仙台上，摇摇欲坠。

两侧是身着铠甲的天兵，审讯我的上神漂浮在天际，面容严肃。

“罪仙悬绮，私自私自通敌，你可认罪？！”

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诛仙台，我木然抬头。

我看向围观的仙家，他们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满面鄙夷。

“身为天后，却私通魔界，死不足惜！”

“听说她生性浪荡，曾和仙医有染，简直不配做天后，如今诛灭神魂，也算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我笑了，笑得凄然。

我最大的罪，就是爱上楚戬。

爱他，我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朋友，还落得如此下场。

的确是我，罪有应得。

“罪仙悬绮！为何不答？！”

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一击长鞭。

毫不留情的鞭子甩在我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我闷哼一声，踉跄两步。

我的呼吸急促沉重，低着头，缓缓道：“悬绮，认罪。”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一声悠长的铃声响起。

诛仙台上迸发出一道金光，深不见底的洞穴缓缓打开。

我的眸光木然。

从这里跳下去，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神仙，都会神形俱灭。

跳下去，我就解脱了。

“行刑！”

威严的声音落下，身边的天兵动了。

就在我即将被人推下去的那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喝传来。

“住手！”

这声音无比熟悉，我转头看去。

竟然是楚戬。

天兵收回了手，所有人都看向了楚戬。

楚戬眼中只有诛仙台上的悬绮。

寒风鼓舞，卷起我单薄的衣袍。

我身形消瘦，如同一片薄薄的纸一般，摇摇欲坠。

楚戬心跳如擂，缓缓靠近，声音紧绷：“悬绮，过来。我知道你未曾通敌，你不必跳诛仙台了。”

我却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凉薄之人，何堪回首。

在楚戬距离我只剩一步之遥时候，我没有丝毫留恋，纵身而跃。

第11章

悬绮那毫无留恋的一跃而下，几乎惊呆了整个诛仙台上的人。

那雪白的裙角彻底消失在眼前，楚戬目眦欲裂。

“悬绮！”

他爆发出一声近乎撕心裂肺的大吼声。

只可惜，被呼唤的那人却无法再听得到、回得来了。

楚戬双目猩红，那一瞬间，他只觉心中深渊复苏，几乎将他一口吞了进去。

那种感觉很可怕，就像是灵魂都被悬绮一同突扯离了这个世界一般，仿佛这世上一切都变成了黑洞一般。

只有那空洞的诛仙台深渊仍有影子。

“楚戬天帝……”

诛仙台上，众仙家面面相觑，有人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楚戬充耳不闻，他近乎疯魔一般，双手快速动作，一股锐不可当的霸气灵力当即在他的手指间成功凝结成一股绳索，朝着诛仙台下飞速探去。

“楚戬天帝！你这是做什么！”审讯台上的上神面色大变，怒吼道。

但楚戬仍旧充耳不闻。

他的灵力飞速探下，竟然果真在深不见底的诛仙台下紧紧缠住了悬绮的身体。3

楚戬的面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但他仍然咬着牙，不断注入灵力。

终于，他猛然一个飞身，那灵力结成的绳索竟然真的将早已经被诛仙台下的阴风刮得伤痕累累的悬绮捞了上来。

她落进了楚戬的怀中，紧闭双眸。

诛仙台上，围观的众仙都傻眼了。

从诛仙台上跳下去的仙家不知凡几，但几乎从未有过如此先例，竟然有人从诛仙台下将下坠的仙家捞上来！

“悬绮……”楚戬的声音颤抖，用近乎轻柔的声音呼唤悬绮的名字。

他从未用如此语气呼唤过她，这是悬绮曾经的心之所求，可如今，她却悄无声息，给不出丝毫回应。

“楚戬天帝，跃下诛仙台，则形魂尽灭，尽管你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