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总不愿签字，收购协议我没能带回来。”她叹了口气。

江行远垂眸看着电脑屏幕，神色淡然：“随她吧。”

魏萱皱了眉，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想了想，将藏在身后的一张宣传手册拿了出来。

“江总，我刚在公司附近看到了一个声乐兴趣班，芝芝喜欢唱歌，我们可以带她去体验一下。”

“我们”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顺其自然又理所当然。

江行远蹙眉扫她一眼：“你很闲？”

魏萱愣住，神情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给芝芝更好的教育……”

江行远收回视线，神色冷了几分：“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只是我的工作助理，不要越界。”

第六章 他不相信她

下午，时暮准时到幼儿园接芝芝放学。

芝芝开心地对着时暮讲着幼儿园的趣事，嘟囔着小嘴极为可爱。

到家后，芝芝跑回儿童房玩，时暮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时小姐，手术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主治医生纪荣问道。

时暮想起和江行远的现状，她看了眼儿童房，背过身低声说：“手术单我能自己签字吗？我……没有家人。”

纪荣没有想到时暮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沉默数秒才开口：“那好吧，你尽快来医院，先做个术前穿刺。”

“好。”时暮应了，挂断电话。

再转身，她看见芝芝站在儿童房门口，怀里还抱着雪宝玩偶。

“芝芝……”时暮蓦地一阵心慌。

她不知道芝芝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

芝芝举起雪宝对时暮扬了扬：“你好，我是雪宝，喜欢热情的拥抱……可以抱抱我吗？”

时暮愣了愣，有些迟缓的张开双臂，将芝芝和雪宝一并拥在了怀中。

“妈妈和雪宝永远都是芝芝的好朋友……”

入夜。

时暮刚将芝芝哄睡，江行远回了家。

想起白天的事，时暮决定和江行远好好谈一谈。

“要怎样才能收回你的决定？”

江行远褪下西装外套，语气平淡：“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时暮感觉这一整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即将爆发出来。

“江行远，你明知道公司对我来说，和芝芝同等重要，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你不懂？”江行远看着她，声音比方才冷漠许多，“没那能力，就不要贪心。”

冰冷的话语如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时暮的心上。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

看着江行远的背影，时暮第一次感到无尽的陌生。

这个人，还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六年的丈夫吗？

时暮想起自己的病情，又想起江行远这些年对她和对这段婚姻的态度，鼻头一涩，忍不住道。

“我生病了，是癌症。”

江行远顿住，侧身看向她，高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

“这样的把戏，你还要玩第二次？”

时暮呼吸一滞，瞬间噎住。

两人结婚前，她曾去医院体检，却被告知患上了胃癌，活不过一年。

她吓坏了，哭着告诉父亲和江行远自己的病，父亲当即就要求江行远娶时暮，来圆了她的新娘梦。

江行远没有拒绝，甚至停了几个月的工作，在家里专心陪伴时暮，并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可婚后时暮到医院复查，才知道是医生当初拿错了检查单，导致她的体检报告有误。

时暮将真相告诉江行远，可他却觉得这是自己逼婚的把戏。

时暮解释了无数遍，也要医院亲口澄清，这事才作罢。

曾经时暮以为江行远相信了自己，现在Ṗṁ才知道，原来那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你不信我？”时暮颤声问道。

江行远唇边扯出毫不掩饰的讥讽：“换个理由，说不定我会信。”

时暮张了张嘴，心底一片荒芜。

不爱就是不爱，因为报恩而施舍的婚姻，注定永远都不会幸福。

她看着江行远，神情尽是空洞的苍白。

“是不是只有我真死了，你才会信？”

第七章 离婚

江行远眉头一蹙，看着时暮的视线加深了冷意。

“无聊！”

说完，他不再理会时暮，怦然关上了房门。

砰的关门声，让时暮心底的凄凉更甚。

她低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低声呢喃道：“我也希望可以再一次误诊……”

时暮这夜还是睡在了芝芝的儿童房。

她辗转着抚过芝芝稚嫩的小脸庞，滴滴泪水无声淌落。

没能守住公司，她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现在她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是不是连芝芝她都快要守不住了……

时暮的心倏地一空，她慌张地握住芝芝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时暮一如往常的给江行远准备好了早饭。

江行远换好衣服出来，扫了一眼餐桌，没有停下继续往外走。

“留下来吃过早饭再去上班吧。”时暮说道。

她解下围兜，将温热的牛奶倒在玻璃杯中，递给江行远。

“你又有什么事？”江行远没有伸手去接，眸光犀利。

时暮嘴角清浅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淡得一晃而过。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你做早饭。

江行远眉宇微拧：“什么意思？”

时暮抿唇，平静地说：“离婚吧。”

江行远瞳眸一闪，眸光冷寂如一弯寒潭。

没等他回应，时暮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段婚姻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束缚，我放手给你自由，成全你的幸福。”

“成全我？”江行远的脸色一霎阴沉，冰冷的气息自周身蔓延开，“时暮，你自以为是也要有个度。”

他摔门离开，徒留一室冷清和残留的怒气。

时暮咬着嘴唇，将泛红眼眶中的薄雾褪散。

不属于自己的，强留不住。

这段婚姻她独守六年，换来的却是穷途末路，举目无亲。

如今她诚心诚意地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换来的却是他的这幅冷漠态度。

她早该看清的，江行远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从未有过。

……

当晚，江行远回家，时暮没有与他说话，继续睡在了儿童房。

“妈妈，今天晚上你又不陪爸爸吗？”芝芝问她。

时暮眼眸闪了闪，拿起《冰雪奇缘》的故事绘本坐在了床侧。

“因为妈妈要给宝贝芝芝讲睡前故事呀。”

芝芝乖巧地点点头，扬起小脑袋看向时暮：“芝芝想要有艾莎的魔法，这样就可以帮妈妈治病了。”

时暮一愣，心底猝不及防涌上一阵酸涩：“芝芝，妈妈没事。”

芝芝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妈妈骗人，昨天你还和爸爸说你生病了……我今天在幼儿园问过老师，癌症会死人……我不要妈妈死……”

时暮连忙将芝芝抱在怀中，轻柔地擦拭了她脸上的泪痕。

“宝贝，其实……妈妈是骗爸爸的，爸爸最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妈妈就撒了个小谎，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们呢。”

芝芝眼里噙着泪花：“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时暮强忍着酸涩，硬挤出一抹笑容：“当然啦，妈妈怎么会骗芝芝呢？”

芝芝抽噎了两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那……妈妈永远都不许离开我，像雪宝永远都不会离开艾莎一样……”

时暮喉咙微哽，她揉了揉芝芝的小脑袋：“好，那芝芝也要答应妈妈，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爸爸。”

芝芝点头。

门外，正准备进来的江行远听到这些话，眉眼间一瞬充满怒气，转身离去。

他拨出一个电话：“刘教授，我取消今天预约的女性防癌筛查体检。”

第八章 绝望

儿童房内，时暮浑然不知自己安慰女儿的话被江行远听到。

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将芝芝哄入睡。

第二天，时暮将芝芝送到幼儿园之后，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术前穿刺。

尖利的针头刺进髂骨，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都好似被千刀万剐一样，痛得她在病床上差点晕倒。

时暮想起自己与芝芝的约定，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

她答应过芝芝，要永远陪着她，所以她一定要快点治好这糟糕的身体。

诊室。

一身白大褂的纪荣看着穿刺的检查结果，神色逐渐凝重。

“时小姐，很遗憾，你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淋巴……手术，没有意义了。”

时暮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出来时，天空阴沉灰蒙，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时暮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走到马路中央。

“滴——”

汽车司机踩下急刹车，摇下车窗怒气冲训斥道：“找死啊你！”

时暮浑噩停住，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须找死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扶住了时暮，和蔼的面容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