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陆母对陆姜笙吩咐：“卿卿，明天跟妈妈去医院，今天记得自己收拾点衣服。”

陆姜笙不明白：“妈妈，我没生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听话就是了。”

陆母丢下这句话，就带着陆钰离开了。

陆姜笙只能沉默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第二天，陆母带着陆钰来到了她口中的医院——长雅医美。

陆姜笙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陆母和医生的谈话。

“她现在年纪还太小了，给她做整形长大了肯定要有后遗症的。”

“那也没办法。”陆母叹了口气。

“网上都已经有人开始说了，小钰演出时和发言时不一样。而且她现在长得越来越像她那个贱种妈了，我也看着来气。”

“其他都不要紧，就是她下巴太尖了，跟小钰不像，给她削掉一点就行。”

两人的谈话，让陆姜笙渐渐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起身想走：“妈妈，我不想动手术。”

听见此话，陆母却没生气，只是将手机举到陆姜笙面前。

是徐野的消息。

【阿姨，这几年让卿卿帮我照顾小猫，麻烦你们啦。】

“昨天弄伤小钰的就是那只猫吧？”

陆母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要是乖乖听话，妈妈就同意你把猫带到家里养。”

“你要是不肯的话，那就再也别想看见那只猫了。”

“我……”

陆姜笙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应陆母的要求。

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憋闷，她停顿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她一身的力气。

……

陆姜笙本以为这是结束，可却不知道，这是事情的开始。

随着两人慢慢长大，参加的比赛和演出规模也越来越大。

“陆钰”逐渐被誉为新生代最杰出的大提琴家。

越来越多人关注到她们，自然也注意到她们脸上微小的差别。

而每一次有人提起，陆母便会带着陆姜笙来到医院。

几年时间过去，两人已经有九分相似了。

因为名气，陆钰被保送进了国内最高等级的艺术学府——华中音乐学院。

陆姜笙同样考了进去。

这件事在网上成了个热点——

#陆钰和妹妹双双考入华音#

【天哪，这就是基因吗，陆钰和她妹妹都好厉害。】

【我们小钰就是最棒的，妹妹也不错。】

陆姜笙一条条翻看着网上的评论，早已麻木的心再一次传来钝痛。

明明她的录取通知就挂在网上，但大家都只会叫她“陆钰的妹妹”。

没有人会记得她，更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只是陆钰的妹妹。

陆姜笙把手机按灭，从屏幕上倒映出自己的脸。

十分陌生的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她不敢，也不想。

小怪安静得趴在她身边打着呼噜。

五年时间过去，它比小时候安静了不少，听话又有灵性。

在无数个失声痛哭的深夜里，这只没有毛的小猫是她唯一的慰藉。

为了庆祝陆钰的升学，陆家在五星酒店举办了十分隆重的升学宴。

陆姜笙的任务是作为“陆钰”完成表演，赢得满堂喝彩，然后去化妆间躲到宴会结束。

她从未想过，五年后和徐野的再一次相遇，会是这样的场景。

彼时的她演出完毕，正打算离开舞台。

“好久不见。”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陆姜笙错愕地抬起头，心跳随之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徐野哥哥？”

五年过去，徐野身上年少的青涩尽数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如芝兰玉树。

陆姜笙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小怪胖了很多，最近更懒了……

又比如，她好想他……

久别重逢的欣喜未能持续，徐野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如坠冰窟。

“你的演出很精彩，小钰。”

第6章

陆姜笙直直僵在了原地。

台下是高朋满座满堂喝彩，台上的她刚以陆钰的身份表演完毕。

陆姜笙知道，自己该默不作声地应下这个乌龙。

本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有人在这种场合认错，她都能装得滴水不漏。

但这一次，陆姜笙忽然很想跟面前的人解释清楚。

“徐野哥哥，我……”

但在真相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陆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野回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随即，陆姜笙的手臂被陆母一把挽住。

“小钰为了表演几天都没睡好，先让她去休息休息换身衣服吧。”

陆姜笙一瞬醒神。

她不是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一年前，她曾不顾一切地冲上了陆钰的领奖台，想将真相宣之于口。

但陆母一句话，她的举动就被定性为对姐姐的嫉妒和胡闹。

那天晚上，她的嘴被毛巾死死堵住，带着倒刺的竹条一下下打在身上。

直到她近乎痛昏过去，陆母才停了手。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说什么对陆家不利的事情，我一定会弄死你！”

第二天，陆母又将众人请来，特意让她当众表演。

宽大的衣袖下，她身上的伤口淤青层层叠叠，剧烈的疼痛让她连琴弓都拿不住。

那支曲子自然拉的难听刺耳。

她的钉死在谎话连篇哗众取宠的耻辱柱上。

没有人会信她。

陆母招招手，助理就上前强硬地要将陆姜笙带走。

陆姜笙回头看着，徐野在人群中依旧瞩目，感受到她的目光对她弯了弯嘴角。

那是唯一善意的目光。

她想回以微笑，就被助理一把推进了化妆间。

陆钰此刻正坐在里面，二人如同照镜子一般。

看见陆姜笙，陆钰脸上露出一个嘲讽又得意的笑：“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陆钰说着，将手机推了过来。

屏幕上是陆钰和徐野的微信聊天界面。

徐野发给陆钰一张抓拍的照片：舞台上的“陆钰”低头抚琴，细碎的灯光落在身上，矜贵又典雅。

下面是徐野的消息：【小钰，你今天很漂亮。】

陆姜笙完全怔在原地。

不等做出反应，陆钰就将手机收起来，起身理了理裙摆。

“你就一辈子当我的替身吧，只会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陆姜笙扑上前转动门把手。

门上了锁。

陆姜笙红了眼，她像疯了般拍打着门，大喊着求人给她开门。

可直到她喊道嗓子嘶哑，也始终无人救她。

……

陆姜笙没想到，第二天她会再次看到徐野。

“卿卿，好久不见。”徐野像是第一次见她般寒暄，“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

陆姜笙很想说她过得不好。

但她只是低着头道：“我很好……”

她的声音沙哑，徐野却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反而笑着问：“怎么没去升学宴？”

“小钰在大提琴上真的很有天赋，她的表演很精彩，你应该来看看的。”

陆钰平常是个很活泼的性子，徐野本以为，她在舞台上也该是明媚活泼的风格。

可没想到，台上的她，变得沉静矜贵，将低吟忧郁的悲伤曲调完美展现。

“舞台上的她真的很漂亮。”

这句话宛若一记重拳，深深砸在陆姜笙的心上。

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她的手紧紧攥起，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徐野哥哥，其实……”

话到一半，陆姜笙顿住了，面色一片惨白。

徐野身后的不远处，陆钰拎住了小怪的后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伸出食指拂上嘴唇。

“嘘！”

第7章

陆姜笙的勇气瞬间溃散，到嘴边的话转了弯：“其实……我不太舒服，没有去宴会。”

“那你好好休息。”

对于她略显奇怪的反应，徐野并未过多在意。

两人五年没有联系，有些生分也在情理之中。

陆姜笙点了点头，逃也似的回了房间里。

陆钰打开门，把猫摔在她怀里。

小怪发出凄厉惨叫，缩在她怀里发抖。

陆姜笙抱紧它，极力安抚着。

门外，两家人聊天的声音传进来。

“小野这孩子也是倔，非要学医，现在回国了在医院实习，我是管不了他了。”

“小钰现在可是被誉为新生代首席大提琴家，你妈妈的衣钵终于有人继承喽。”

话题慢慢变成了陆钰和徐野。

“小钰小时候可黏小野了。”

“现在孩子们长大了开始害羞了，小时候可是天天腻在一起。”

陆姜笙抱着小怪坐在墙根，猫是热的，她的心却一点点冰凉。

……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听见异响，小怪害怕地钻进了床底。

陆姜笙打开门，见到徐野站在门前。

“小怪还好吗？”徐野问道，“怎么没看到它？”

想起小怪后颈的伤，陆姜笙只好道：“它……很好，到花园里去了。”

陆姜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