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看陈如娇的神色，转身离去。7

承乾殿。

宋观锦的棺椁已经送到，在殷景怀的命令下，棺盖被缓缓推开。

躺在棺中的她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殷景怀抬手抚上她的脸，是一片冰凉。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宋观锦的生命已经完全消散。

他垂眸静静地望着，脑中不由浮现起她的脸，想起她抱着自己说心悦他的模样。

当时的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殷景怀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的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还有钻心的疼痛。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陈如娇的话，他眸中划过一抹晦暗。

自己，是喜欢宋观锦的吗？

大殿气氛寂静无比，过了良久才有一宫人颤抖着声音道：“摄政王，国师还候在殿外，准备为陛下诵悼词。”

“殡葬仪仗也准备好了，之后需要将陛下的遗体送往皇陵……”

他话未说完，便见殷景怀转过身来，神色冰冷无比。

剩余的话卡在喉间，他连忙伏跪在地，浑身颤抖道：“是奴才多言了。”

殷景怀眼底划过一抹寒意：“她的遗体就在这，谁都不许动。”

说着，他抬手唤来侍卫，冷声吩咐：“去找京城最好的工匠来，打造一副冰棺。”

侍卫怔了一瞬，回过神来低头领命而去。

“摄政王，国师求见。”

殿外传来禀报的声音，殷景怀神色一冷，淡漠道：“让他进来。”

他话音落下，苻璟便大步走了进来。

殿中其余人见状，皆退了下去，只余下他们二人。

苻璟目光落到棺中，面上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抬头看向殷景怀道：“你该让她入土为安，这是她的选择。”

殷景怀眸子倏得深沉：“是你让她去南疆的？”

苻璟面色平静：“是。”

殷景怀面上泛起寒意：“我按照你所言，娶陈如娇为妻，你却让她去送死？”

苻璟垂下眸子：“你们的命运被人篡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若她不去南疆，你在不久之后就会殒命。”

第14章

殷景怀闻言一怔：“命运被人篡改？”

苻璟淡淡点头：“至于是何人做的，这个需要摄政王自行去探究了。”

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宋观锦，眼中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怜悯。

“为遗体送祷祈福，并不只是表面仪式，而是为了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若你执意不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话落，苻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殷景怀一人立于殿中，眼底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存于世间吗……”

他低声喃喃着，目光落在宋观锦的身上，久久不曾挪动半分。

良久后，殷景怀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若真是如此，我便更不会放你离开了。”

三日后，京城。

前往南疆征战的援军即将班师回朝，而此战大捷的消息先他们一步被骑兵送至京城。

百姓还未来得及高兴，同一时间，御驾亲征的宋观锦魂归沙场的消息便被昭告天下。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直到所有援军回京的那日，看着回来的人不到五分之一时，他们才知道这一战有多么的残酷。2

永嘉国这日举国哀悼，所有人皆披麻戴孝，悼念这位为国牺牲的帝王。

朝廷此时也正在筹备着为宋观锦举行丧葬仪式。

只是负责此事的人却满面愁容。

因为宋观锦的遗体并没有按照规定由国师送祷祈福，而是被殷景怀封到了一处冰棺内。

按照殷景怀的意思，他们只需要进行祭祀即可。

而最重要的入殓与下葬，竟被取消了。

宣明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宋观锦驾崩的消息举国皆知以后，一直代理朝政的殷景怀便继位了。

他坐在高位之上，尽管表情淡漠，周身散发的威仪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臣服。

就在台下大臣禀呈奏折之时，陈将军却大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怒气：“陛下，你为何要将臣的女儿软禁？！”

他今日才回京，得知陈如娇被软禁在将军府，自是气愤不已。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此刻，在座的朝臣皆噤若寒蝉。

殷景怀垂眸看着他：“陈将军来得正好。”

他的声音平静异常，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陈将军浑身一震，但想到宋观锦驾崩之后，那一半兵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不由挺直了腰杆：“陛下此话何意。”

殷景怀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先帝出征前，曾同朕说过，你有把柄在她的手中。”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更没想到殷景怀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起。

陈将军脸色一白，顿了片刻才勉强定下心来，但声音却不自觉有些发颤：“臣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殷景怀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手，便有两名侍卫押着一人走进大殿。

陈将军看见来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竟是他所蓄养士兵的将领！

殷景怀眼底浮现起冷意：“陈将军，你私自养了一大批士兵，该当何罪？”

第15章

陈将军浑身颤抖，踉跄着向前几步，想要说话，却被一旁而来的侍卫押住。

站在殷景怀身旁的太监在此时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圣旨：“众人听旨。”

殿中朝臣闻言，皆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将军有叛国之心，即日起收回兵权，剥夺将军之位，其罪不可恕，秋后问斩。将军府所属皆收入国库，全府判流放南疆，钦此。”

太监话音落下，陈将军猛然抬头：“陛下，你不能这样！阿娇自小身娇体弱，南疆边境环境恶劣，去了那里她该如何活下去？！”

在他知道事情败露后，就没想过能活下去，可他的娇娇断不能受这样的苦。

听着陈将军的话，殷景怀的眸中划ʟ过一抹晦暗。

“将他带下去，关入天牢。”

他冰冷的声音落下，任由陈将军如何呼喊，最终还是被拖了下去。

他被带下去后，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殷景怀的目光落到之前遣送宋观锦遗体的将领身上：“李将领忠于君主，这将军之位便予你吧。”

李将领一怔，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连忙叩首道：“谢主隆恩。”

将这一切做完，殷景怀似乎也没有再听奏折的兴致，站起身道：“退朝吧。”

承乾殿。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殷景怀向这边走来，连忙行礼并为他打开了殿门。

殷景怀踏了进去，里面的摆设还是如之前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这也是他下令的。

尽管他如今已经继位，却并没有居住在承乾殿中，只命人每日将这里清理，所有东西都不得移位。

他在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试图留住宋观锦所存在过的痕迹。

殷景怀踱步走到桌前，桌上静静立着燃烧了半截的蜡烛。

他眼前恍然，仿佛看见深夜的承乾殿中，摇曳的烛光下，宋观锦正认真地，一针一线绣着那块手帕。

手帕即将绣完时，她看着上面心爱之人的名字，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同所有为心悦之人准备礼物的少女一般。

殷景怀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然而下一秒，火光大了起来，他看见她所珍视的手帕被烧毁，而火光之后，是自己冰冷的面容。

殷景怀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喉间也被堵住般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景象化为虚无，只有一支燃烧了半截的蜡烛，静静地立在桌上。

这世间最心痛的，莫过于物是人非。

殷景怀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这里，一向沉着孤傲的身影，在此时竟显得有些仓皇。

刚出承乾殿，一名侍卫上前禀报道：“陛下，你之前传召的负责传送南疆战报的信兵到了。”

此时的殷景怀早已恢复了之前冰冷的模样，冷然道：“将他带上来。”

片刻后，一名士兵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殷景怀望着他，声音冰冷：“先帝御驾亲征时，南疆的战报为何从未送到过朕的手上？”

信兵闻言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连忙回道：“战报送至京城后，都会由将军府的人接手，代为转交。”

殷景怀冷眸微眯：“谁允许的？”

信兵低下头：“将军府的陈小姐说是陛下的意思，她还给我看了您的手信。”

第16章

将军府。

此时的府邸早就不如以往那般光鲜，数十御林军把守在外，里面时不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或者是一声声的哭喊。

路过的人皆对这里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