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苏言满意道：“那很好。”

　　“可是他的语言还是很成问题。”陈墨然偏偏头眨眼，“苏言，你确定不想帮帮他吗？”

　　苏言无奈道：“你对我的心胸预测未免也太宽广了一些。”

　　陈墨然忍不住大笑，但是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如果你肯辅导他，说不定乐然能上剑桥呢！”

　　苏言轻声纠正：“我希望他把目标定在佛罗伦萨国立美术学院。”

　　陈墨然一副了然表情，含笑道：“苏言，你已经开始规划了。”

　　黄昏来临，康河两岸亮起摇摇晃晃的煤油灯，苏言陪着陈墨然坐在船尾，为她披上外套，贡多拉缓缓驶离闹市和旅游区，谁都没有说话，唯独响着船桨推开水面的波浪声。船夫在廊桥桥底停下，用意大利语笑着说了句什么。

　　陈墨然没听清，船夫有点口音，苏言解释道：“他说，这就是叹息桥。”

　　这世界上有关爱情的传说故事没有三千也有一万，但总有一些会特别有名——比如威尼斯的叹息桥——日落时如果恋人们在叹息桥下的贡多拉上亲吻对方，便能够天长地久。

　　曾经有一部 1979 年的法国老电影演绎过这个故事，故事中的女孩和男孩，不顾一切要得到永恒的爱情。

　　但是陈墨然也知道，叹息桥原本拥有更加沉重的故事——威尼斯的囚犯们从此桥走向死牢监狱，从密不透气的叹息桥走过时，从桥上的窗口望出最后一眼美丽的威尼斯，不禁一声长叹，拜伦为之取名“叹息桥”。

　　这世上能够摧毁人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苏言静静望着她，日光涂在康河的水面，橙色的边缘把苏言的侧脸勾得像一尊雕塑，有着哀伤的刻刀笔触，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陈墨然身上，眼神中有着有关爱情的一切，又脆弱，又热烈。

　　“我可以告诉你吗？就在这个时候说。”

　　陈墨然有所预感，但她仍然点点头。

　　“我爱你。”

　　他说的又快又轻，敞开了柔软的心房，好像在邀请谁伤害他，可是陈墨然是不会伤害他的，这是一份很纯净的爱意，她愿意妥善珍藏，悉心安放。

　　船夫笑着调侃他们，示意可以接吻，苏言笑着摇了摇头，贡多拉重新开始滑动。

　　陈墨然发觉自己心跳如鼓，脸颊微热，她把注意力强行移开，注视着两岸风景，心想，大概因为这里是意大利吧，就像林乐然说的，意大利的风都吹动着粘稠的浪漫，可是她还是想要想一想。

　　想要再想一想。

　　回程那一天，姐姐忽然发来一条消息，陈墨然当下回拨时手机就已经关机，她难免担心焦急，苏言送她去机场，问道怎么了，陈墨然把消息给他看，陈俪语说得简短，只发了几个字，一句话。

　　“杨立兴突发送医，病危。”

　　“你要相信你姐姐是很了不起的人。”苏言说道，“她会处理好的。”

　　“但是我还是担心……”她没有说下去，她在担心什么呢？

　　“墨然。”苏言温柔地说，“姐姐现在只需要你相信她。”

　　陈墨然垂下眼睛，点点头，苏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先上飞机，一路顺风。”

　　*

　　特别说明：本文中米尔维安大桥的相关描述和现实虚实结合，不完全是编造，也不完全是现实情况。

92 正文完结章

　　【 一年以前，陈墨然怎么也不会想到，苏言不仅回来了，还搅动了她的生活，而她和林乐然的关系最终变成了这样，人和人之间，还真是奇妙 】

　　——

　　夜间换班的护士动作利索，从 VIP 病房中鱼贯而出，自从父亲入院后，杨煜青一步未离，并叫来了律师随时待命，他用了很大决心克制，没有直接拔掉杨立兴的氧气管，已经等了数年，并不急于这一时，遗嘱是早就拟好的，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掉以轻心。

　　他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理会任何人的消息，心无旁骛，他的手下已经提前找到了杨立兴几乎所有曾有过接触的情人、小秘或者别的什么，叫什么都行，然后控制起来，除了陈俪语。

　　这个女人远在边海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最新消息，跑得极快，去的人扑了个空，然后不见踪影，她妹妹也出国了，根本找不到人，杨煜青一面派人继续找，一面守株待兔。

　　她果然来了，消息发在手机里，杨煜青理都没理，但下一句话触及神经，他不得不站起来，陈俪语的文字消息也能读出她的语气一般，又是那副狐狸模样，撩着头发笑吟吟地说：“别那么狠心嘛阿青，只是见一面，我怀孕了，你猜是谁的？”

　　杨煜青身形一僵。

　　想了一会儿，他回复道：“十分钟。”

　　他们在一间空病房中见面，去之前杨煜青确定了父亲的病房和约定的位置附近都是安全无人的，陈俪语等得无聊，用指甲刀开始修建指甲，在安静的空病房中，咔哒咔哒的响，有节奏极了，和杨煜青的皮鞋敲在病房的频率几乎相同。

　　门被拧开了。

　　陈俪语拔掉了做好的水晶指甲，葱段一样的细白手指上长着颜色极为健康的粉白色指甲，她整个人不施粉黛，显得十分清纯，穿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拉直了，杨煜青越发警惕：“这是什么意思？”

　　“怀孕了嘛。”陈俪语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要注意宝宝的健康。”

　　杨煜青半天没有说话，注视着她的脸，陈俪语很天真单纯地笑了笑，但是杨煜青冷脸道：“假的。”

　　陈俪语干脆地承认：“对。”

　　杨煜青转身就走，他猜到一定如此，但却不得不来确认，男人对这种事情总是放不下心，万一陈俪语怀上的是杨立兴的孩子，那实在糟糕，而如果是他的孩子，更是糟糕中的糟糕，她从此有了真正能拿捏他的筹码，他会被她玩弄得狼狈不堪。

　　陈俪语上前两步，急切地从背后抱住杨煜青，声音柔柔的颤颤的：“我不这么说，你根本不会来见我。”

　　杨煜青停住脚步。

　　“杜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也做不到。”杨煜青静静地说，“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她低声笑了：“阿青，你说过爱我的。”

　　“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不贪心，我只想要一点。”

　　“找对方式。”杨煜青还是这样说，转过身来，手臂一拦，将人搂在怀里，贪婪地着迷地享受陈俪语看向他痴痴的眼神，即使知道是她装的，但依然沉溺，他用手背轻抚佳人侧脸，轻声夸奖道：“很好，就是这种方式，只要你听话，我会给你的。”

　　“怎么样才是听话啊？”陈俪语幽幽地说，勾着杨煜青的领带，把他抓散，杨煜青握住她的手，低声警告，“别乱来。”

　　“明明就想得很。”陈俪语眯起眼睛，曲起膝弯轻轻蹭着，“我就在这里，你压着我，我还能跑到哪去？老头就在隔壁说不定能听见，也就气死了，岂不是帮了你的大忙？阿青，我叫大声一点，好不好？”

　　呼吸声渐重，杨煜青摘掉脸上的眼镜，拉掉领带，单手扯开领口，握着陈俪语的腰压在病床上，皮带抽开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分明，细长的腿夹着劲痩的腰，嫩白的皮肤滑如凝脂，内里埋进去也顺滑无比，杨煜青被咬得头皮发麻，心跳鼓动，发起狠来，这几天神经紧绷，他的确迫切的需要一点放松和放纵，斯文人终于脱下体面的一层皮，说起下流的粗话来。

　　“等老头死了，你就是我的，从此只有我能干你，听到没有？”

　　陈俪语听话得很，摇动间边喘边笑：“是啊，是啊。”

　　而律师守着的病房中，此刻正响起敲门声，蒋云出现在门口，彬彬有礼道：“秦律，杨总让我来换您的班。”

　　“好好，蒋总来得真好。我出去一下，也就十几分钟吧，麻烦你。”手机上闪动着紧急消息，秦律师正愁走不开，蒋云点点头笑了笑，“您放心去。”

　　杨立兴去世后十几天后讣告和消息才公开发出，想来杨家已经处理好相关财产事宜，永利也正式换了新的主人，陈墨然在新闻中读到了这个消息，不免疑惑着看向姐姐：“怎么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那当然不太一样，陈俪语俏皮地拖着自己的行李推了推墨镜，咯咯笑起来：“我有 0.5%的股份这件事，杨煜青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大概现在还在找律师发疯吧。”

　　“所以在他找到我之前，我最好还是先跑路，避一避风头。”

　　陈墨然紧张地说：“那你每天都要和我联系，确认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