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伸手为他宽衣。

忽然闻到了他身上的兰花香，心一紧，手也僵在了半空。

“你回来了，我做了糕点。”她强忍着，酸涩道。

陈晖愣住，目光落在整理干净的案台还有桌子上的糕点上，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你要是想为你父王求情，大可不必。”

单暖阳的心顿时凉了下去。

她忍不住问：“若是莫兰求你，你可会答应？”

陈晖没有想到单暖阳会突然提起莫兰，脸色顿寒：“莫兰与你不同，她不会私置大义于不顾。”

单暖阳闻言，仰头看着他，眼尾发红。

“何为大义？你私关龙王，害天下干旱，如今黎民苦不堪言，要我父王和龙族顶罪，这就叫大义吗？”

陈晖愣住。

单暖阳接着道：“陈晖，你关了我五千年，我从未求过你。今天我就求你这一次，求求你……”

她说着缓缓屈膝跪在了陈晖面前。

曾经，莫兰诬陷她，她宁愿被关五千年，也未曾跪下求过陈晖。

陈晖眸色微变。

“你喜欢跪，便跪着吧。”

说完，转身去了内殿。

单暖阳在九天神殿跪了一天。

这天夜里。

外面突然倾盆大雨，她心里有些不安。

陈晖不知何时来到殿内，看着她，声音异常凉薄。

“你不必跪了，你父王已提早被处决！”

第七章 公报私仇

“轰隆——”

外面一声巨大的雷声，煞白的闪电照亮了单暖阳的脸。

她回过神，起身就要往外跑。

陈晖却一把将她拉住。

“天帝有令，西海龙王罪不容诛，任何人不得为其收尸！”

单暖阳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晖：“到底是天帝的命令，还是你公报私仇？”

她眼尾发红，看着陈晖的眼中没了半分情意。

今天早上，她求他，夜里父王就被斩。

陈晖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心里猛地一闷。

他一把甩开单暖阳。

“若不是本君，你早就和龙族一同被羁押。”

单暖阳在原地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定。

“那还要我感谢你吗？”

陈晖没有说话。

单暖阳苦涩地开口：“真是多谢九天战神救小女一命！”

陈晖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看向门口守卫。

“带她回祈轩殿。”

“是！”

很快，两个守卫便强行带着单暖阳离开。

陈晖独自站在偌大的宫殿中，心底莫名烦躁。

他不觉拿出单暖阳送给自己的人间四季，脑海中浮现出单暖阳曾经稚嫩的话。

“陈晖，天界时光乏味，我用我的一片心造了一个人间的四季赠与你。”

“里面有春季百花，夏季暖阳，秋季硕果，冬季白雪，我只愿你看到它，就像是看到我一样，天天开心。”

陈晖不明白，曾经那个心里都是自己的小丫头，怎么忽然就变了？

他还没有察觉，就已经进入了人间四季里面。

里面空间很大，果然包括了人间的春夏秋冬，美不胜收。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里面的所有树上都挂满了红绸。

他顺手拿下一个，只见上面写着：“第一千一百个心愿，希望陈晖对我笑笑。”

陈晖冷寂的一颗心猛地一窒。

下一刻，他便已出了空间。

到了外面，他的脸又恢复冷凝。

“不过是幻术罢了。”

随后，他将人间四季依譁重新收到了腰际。

……依譁

祈轩殿。

单暖阳自己独自待在殿内，看着外面的大雨，脑海中都是父王在深海底层的那句话：“我的四丫真的长大了。”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父王，如果我早点懂事，那该多好……”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不知何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来到了单暖阳身后。

“小龙女。”

是魔尊夜泽。

单暖阳闻言转过头看到他，连忙将眼泪擦掉：“你怎么来了？”

夜泽俯身，伸手想要擦掉她剩余的泪痕。

单暖阳一下偏头躲过。

夜泽无奈苦笑：“你说当初你要是把你那片心送给我，送给魔界，本尊肯定不会坐视你龙族不管。”

单暖阳知道夜泽跟陈晖是一丘之貉，没有回话。

夜泽也不在意，走到她面前，若有深意道：“你如今是天下的泉眼，可不能再哭了。”

单暖阳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父王曾经也说过她很特别，一哭就下雨，根本不需要施云布雨。

而且，整个龙族，也就只有她能用自己的一片心做出人间四季。

不知何故，单暖阳突然感到心里很慌。

外面的雨更大了，还伴随着狂风，窗户被猛地吹开。

单暖阳看向窗外，就见三哥敖曦珺一身伤站在外面。

第八章 天地大动

“三哥！”

单暖阳忙来到窗外：“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三个哥哥一直在蛮荒抵御凶兽入侵，如今三哥的神魂怎么来了自己这里？

敖曦珺神魂飘忽，一步步来到单暖阳面前。

“四丫，哥终于寻到你了。”敖曦珺浑身是血的脸洋溢着笑。

单暖阳眼底含泪，颤抖着伸出手朝着他的脸摸去：“三哥，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明显感到三哥的神魂不稳。

敖曦珺听后摇了摇头：“哥没事，倒是你，怎么又被陈晖惹哭了？”

单暖阳连忙擦掉眼泪：“我没哭，我只是好久没看到三哥了，想你。”

敖曦珺看到妹妹的模样，心底满是心疼。

他和两个兄长一直宠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却被陈晖欺负成了这样。

只可惜他和兄长如今回天乏术，否则一定要让陈晖付出代价。

“三哥也想你。”敖曦珺说着，嘴里一口鲜甜涌出。

他强压了下去，而后忙道：“四丫，天族和九天神殿都不是我们龙族的容身之处，我和大哥给你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敖曦珺说着，随后拿出一枚暖玉递到单暖阳面前。

“这玉会带你去，这次你定要听三哥的话。”

单暖阳接过暖玉，眼眶发热。

曾经，兄长无数次说过，要听话，，可她一次都没有听过。

她紧紧地握着暖玉，仰头看着三哥。

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渐渐飘忽，仿佛点点星辰一般，正在慢慢消散。

“三哥……”

她慌忙伸手去抓，手却直接穿过。

敖曦珺看着她，虽不忍离开，却也没有办法。

“三哥……”

身为龙族，神魂至此，必然是大限将至。

单暖阳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她用尽所有仙力，想要将三哥的神魂留下来。

可是，以她现在的状况，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好好活着！”

敖曦珺不舍得吐出四个字，随之消散世间。

“三哥——！”单暖阳凄厉的喊着。

龙吟声此起彼伏，天地为之大动。

……

司玄殿。

陈晖有些心悸，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电闪雷鸣。

这时，有天兵急忙过来禀报。

“战神，蛮荒龙族被凶兽围剿，如今已全部阵亡！”

陈晖的脸冷凝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事切勿对外宣扬！”

天兵离开后，他不由自主来到了祈轩殿。

这里异常的闷。

他就看到单暖阳独自坐在殿内。

单暖阳看到他之后，苍白的唇轻启：“龙族出事了，我哥哥没了……”

陈晖没有想到单暖阳会知道这件事。

他走上前：“如今你已是我的妻，龙族的事与你再无瓜葛。”

单暖阳细细地看着他，自嘲道：“你可有把我当成你的妻？我被你关五千年，出来后，父王亡故，如今哥哥也没了。身为我的丈夫，这九天的战神，你可为我着想过一次？”

她说着这些话，心里密密匝匝地疼。

陈晖没有说话。

“你不愿和离，那我们便不和离，我走！”

话毕，单暖阳起身，踉跄着往外走。

陈晖垂落的双手不觉收紧：“你去哪里？”

单暖阳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天界，一步步踏了出去。

外面，天气阴阴沉沉，大雨不停地下。

陈晖想追出去，可从古至今，他从未同人低过头。

一旁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问：“战神，要去拦住夫人吗？”

陈晖顿了片刻，转身：“不必，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

说话间，他的手摸到了腰间的人间四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心里莫名发慌。

第九章 公道

单暖阳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最后来到了南天门。

连日的大雨都没能洗刷掉门口的血迹。

单暖阳缓缓跪下，朝着西海龙王离开的地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对不起，父王，都是女儿无用，没能救出您和哥哥！”

她又磕了一个头，接着说：“您且等等女儿，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和哥哥白白离开。”

她仰头看着天空。

“天道不公，等女儿讨回公道，就来陪你们……”

最后又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去。

凌霄宝殿。

单暖阳在门口站了三天三夜。

最后在一道帘子后见到了天帝。

她还记得，上次见天帝还是在五千年前。

那时她是为了求天帝赐婚，而今她只想要一个公道。

莫兰是天帝身边的侍女，自然也站在不远处。

“单暖阳，龙族的事，你不该找本帝！”天帝开口，不怒自威。

单暖阳不明白他的意思。

“求天帝明言。”

天帝无奈开口：“本帝从不管司法之事，至于蛮荒所有龙族被屠尽一事，你该去找战神。”

单暖阳浑身一震，她只知道哥哥离世，并不知龙族竟然被屠杀殆尽。

一时间，她脑中轰鸣作响，心口更是疼得厉害。

口中顿时一阵血腥涌出，她用残存不多的仙力强行咽了回去。

“谢天帝如实相告。”

话落，单暖阳转身一步一踉跄往九天神殿而去。

天帝看着她的背影，随后看向一旁莫兰：“她毕竟是西海最后一脉，本帝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莫兰连忙叩谢。

……

九天神殿。

陈晖坐在案台前，提笔写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