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提起过你。”

傅晏承却觉得这个回答更加令人痛心。

他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停顿了许久才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酸涩：“她真的没有提起过我吗？”

答案是更加明确的肯定。

傅晏承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tຊ冲上了他的咽喉处。

他只能用尽全力才能将这一份痛压下。

缓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认识李清语吗？”

祝听倒是回答的轻松：“认识，清语大师是我祖师。“

傅晏承像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就没有别的关系吗？”

祝听一脸坦然：“没有。”

“道观里的人都说我和祖师长得像，只有这一个。”

祝听又细细地将傅晏承看了一遍：“他们要是看到你，肯定就不觉得我和他长得像了，你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傅晏承却格外怨恨这份相似，他没有应答。

祝听见他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刁难，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道观里？”

傅晏承看了一眼周南音房间的方向，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声音放软：“我来接她回家。”

“你不能带她走！你没有资格带她走，她就是因为你才离开的！”

傅晏承被祝听的突然发难惊到，语气也变得不好：“你又是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将她留下吗？”

“你又是在用什么身份阻拦我？”

祝听一时间哑口，但傅晏承却不打算放过他。

“难道说你喜欢南音吗？”

第39章

祝听的神情稍微有些恍惚，随后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

他想，但是不敢。

沉默间，周南音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干嘛？”

周南音快走几步，挡在祝听面前，警惕地看着傅晏承：“傅晏承，你想做什么？”

傅晏承和被他挡住的祝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悲痛的情绪。

祝听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下去。

祝听知道这样的保护姿态，她只是将他视作一个需要看护的弟弟。

他却贪心地想要更多。

傅晏承则是被周南音明显的排斥伤到，他几乎是逼着自己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两人。

傅晏承的神情落寞却还是解释道：“我只是和他简单聊两句。”

傅晏承突然注意到两人相似的衣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污渍，有些落寞地后撤几步，指了指门外：“你准备好了就出来，我去外面等你。”

周南音看着傅晏承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地发酸，却又在触及祝听目光的时候，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下。

“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祝听摇了摇头。

周南音放下心，打算追上傅晏承。

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祝听扯住：“你不是说不走了吗？”

周南音不知道他的情绪因何而起，只能宽慰道：“我的一位长辈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祝听却猛地将她的手甩开：“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周南音有些不解：“什么？”

祝听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又弥漫着淡淡的痛苦：“你为什么总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你照顾的弟弟？”

“明明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不需要你把我护在身后！”

周南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下意识的保护祝听，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看见迷路的他。

后来听说他的身世更是对他有种莫名的怜爱。

祝听有过反抗，但都被周南音忽略。

周南音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影响到祝听，她一时有些无措：“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纪还小，可能需要我……”

祝听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笑，生生将周南音的话截断：“如果我说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还会拿我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弟弟吗？”

“还是说，即使我说的这样明白了，你还是会假装不知道，然后告诉自己只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

祝听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眼里刚才汹涌的爱意也瞬间熄灭。

他语气低沉：“你走吧。”

周南音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一番话。

祝听就已经先一步转身离开。

周南音怔站了很久，才敛下情绪，抬脚往外走，却又被猩红着眼睛冲进来的傅晏承吓了一跳。

傅晏承攥紧了手机，声音颤抖：“我爸快不行了。”

周南音来不及犹豫，两人慌乱下山，紧赶慢赶到了医院。

傅晏承的助理见到两人进来，简单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医生说是突发性病变，已经进手术室了。”

周南音身形一晃，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傅晏承及时将她扶住。

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轻微地摇了摇头：“家属最后再说几句话吧。”

第40章

傅晏承看着脸上有些肿胀，已经满头花白的父亲，却有些不敢靠近。

在他心里，父亲似乎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形象。

从他生病以来，那些形象都已经悉数颠覆。

父亲从西装革履总是雷厉风行地的公司总裁变成了一个只能靠着营养液度日的老人。

他被迫接手公司，他并不擅长管理，空有理论却几乎没有实践。

只能一步步摸索着从头学起，父亲给他留下了助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觉得力不从心。

他才开始理解曾经父亲对他的那些责难，也意识到自己执意求佛是一件多么无理取闹的事情。

傅晏承在离病床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猝不及防地对上父亲的眼神。

父亲对着他们招手，口齿不清地叫着两人的名字：“南音……晏承……”

他手上一片青紫，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

周南音看着这样的傅父，莫名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母，眼泪也情不自禁地落下。

她含糊不清地答应：“傅伯，我在这呢。”

傅父努力将手伸直。

傅晏承将他的手握紧。

周南音则是绕到另一边，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傅父的手像是一块寒冰，周南音试图将他的手捂热。

傅父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嘴角牵动，眼底浮现出笑意，呢喃道：“真好。”

只是这两个字都好像将所有力气耗尽。

傅父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静在病房内流转，周南音和傅晏承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直到傅父疲惫，断断续续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南音。”

“傅家对不起你。”

尽管傅父看上去已经将所有力气用在这句话上，声音却依旧虚弱又无力。

周南音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不住地摇头。

傅晏承一边给傅父顺着气一边劝到：“爸，你别说话了。”

傅父按住傅晏承的手：“晏承，你也别记恨爸爸。”

傅晏承看着傅父因为生病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爸，以前是我更不懂事，我不怨你了。”

听到两个人的回答，傅父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手上松了劲，安心躺在床上。

“你们的事就留给你们自己解决吧。”

傅晏承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看向周南音，却不巧正好撞上周南音看过来的视线。

傅晏承心里一沉。

“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傅父的声音逐渐减弱，心电图机上的影像也趋近于一条直线。

傅晏承紧紧握着傅父的手：“爸……”

随之响起的，却是心脏检测机“滴——”的刺耳警报声。

以及检测器上，那条笔直的横线。

傅晏承看着，倏地，一滴泪从他脸上滑落。

周南音看着无声流泪的傅晏承，绕到他身后将手放在他肩上。

可就是这抹温暖，让强撑镇定的傅晏承一招破防。

他紧紧抱住周南音，脸埋在她肩颈处，滚烫的泪不断涌出，湿润了她的衣服。

傅晏承嗓子里像梗了石头一样，声音听起来憔悴又无助。

“南音，我什么都没有了。”

第41章

周南音感受着傅晏承的脆弱，下意识伸手回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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