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我才发现，陛下每月霜七，去的都是一个答应那里。

三年后，我和那名答应同时被反贼掳走。

二选一。我被万箭穿心时，陛下却将那名答应护在怀里。他只顾着别人，却忘了我最怕痛。

重生后，我侍寝都变得不积极了。

陛下照例宠幸我那日，我却推辞，“陛下不如去其他妹妹那里……"

我重生后，只想一心护住丞相府，全然无心宫斗。

任由他被妃子争抢，却一言不发。

那日，他哄我去猎场狩猎。

我笑，看来，前世的二选一的事件要来了。

在猎场，我被反贼掳走时，我忽地一笑，往反贼的刀刃上撞去……

我一心求解脱，跌落在他面前时。

他目眦欲裂，抱住我的尸体发了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自裁?”

莫凌霜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

在她被秦圣轩下令射杀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是秦圣轩的此生挚爱。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莫凌霜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莫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莫凌霜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秦圣轩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秦圣轩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秦圣轩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秦圣轩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莫凌霜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莫凌霜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莫凌霜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秦圣轩怀里的沈芯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秦圣轩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沈芯竹才是秦圣轩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莫凌霜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秦圣轩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霜霜，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莫凌霜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秦圣轩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霜霜可还喜欢？”

莫凌霜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秦圣轩的目光下，莫凌霜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秦圣轩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莫凌霜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秦圣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霜霜，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莫凌霜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秦圣轩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秦圣轩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秦圣轩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莫凌霜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莫凌霜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秦圣轩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莫凌霜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莫凌霜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沈答应便挺好的。”

莫凌霜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秦圣轩骤然冰冷的眼。第2章

“霜霜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莫凌霜没想到秦圣轩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秦圣轩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莫凌霜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秦圣轩和沈芯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秦圣轩这样的反应。

莫凌霜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秦圣轩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霜霜，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莫凌霜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莫凌霜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莫凌霜指尖狠狠掐入秦圣轩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秦圣轩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秦圣轩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莫凌霜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莫凌霜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沈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莫凌霜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沈芯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莫凌霜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沈芯竹，秦圣轩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沈芯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莫凌霜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莫凌霜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莫凌霜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沈芯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莫凌霜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秦圣轩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莫凌霜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沈芯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秦圣轩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莫凌霜：“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莫凌霜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秦圣轩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秦圣轩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莫凌霜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莫凌霜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秦圣轩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莫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莫凌霜沉默着。

秦圣轩又将她拉入怀中：“霜霜，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莫凌霜猛地抬眸，对上秦圣轩笑意盎然的眼。

“霜霜，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莫凌霜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秦圣轩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莫凌霜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秦圣轩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莫凌霜，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莫凌霜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第3章

莫凌霜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莫凌霜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秦圣轩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莫凌霜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莫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莫凌霜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秦圣轩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秦圣轩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秦圣轩依旧没来。

莫凌霜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霜七。”

莫凌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秦圣轩都会去沈芯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