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洁苦笑了下，甚至没力气问他，是担心她，还是担心这么像林霜的这张脸。

　　一路上她沉默无言，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车停在候机楼，她打开车门，瓢泼大雨落了进来，陈玉洁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周淮安，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转头没入大雨中，一步一步决绝冷漠。

　　周淮安下意识冒着雨想拉住她，可晚了一步，她头也不回进了机场。

　　雨水从额发上落下，他心跳快的失常，失神的看着陈玉洁消瘦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会失去陈玉洁。

14

　　陈玉洁在万里高空上阖着眼休息，安静的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转动了一下腿，缓解膝盖上尖锐的刺痛，脸上的麻药劲过了，撕裂的疼痛感却让她思绪越来越清明。

　　她早就不是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没空伤春悲秋。

　　何况钟虞这么狠，万一再往下深挖，她对周淮安齐舟两头骗的事情瞒不住，大概连个骨灰盒都用不上。

　　脸烂了能修复，膝盖淤青缓缓就好了。

　　连心里那点伤跟着飞机轰鸣的起飞声，一起变的烟消云散。

　　她跟周淮安是彻底玩儿完了，当务之急得把齐舟稳住。

　　拿出手机看了下脸，烦闷的又把手机反扣。

　　这么大的口子，别说勾引齐舟抓心挠肺，不把他吓痿了都算好。

　　但是回了A城，不和齐舟联系，他肯定以为自己又被耍了。

　　一次两次下去，再好的耐心也消磨殆尽。

　　思量了半晌，她决定实话实说。

　　飞机刚刚落地，她马上给齐舟打过去电话。

　　凌晨齐舟还在睡梦中，接到陈玉洁电话迷迷糊糊的喊她：“喂宝宝，怎么一早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陈玉洁低声啜泣，声音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舟舟我毁容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齐舟猛地坐起，那点睡意全被她吓没了，拿起衣服没有章法的往身上套。

　　急躁的问她：“宝宝你现在在哪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陈玉洁继续装着可怜，哽咽着逼问他：“你先告诉我，我变丑了，你是不是要跟我分开？”

　　齐舟抿了下唇：“宝宝你先开视频，我看看你伤的重不重，我找医生帮你治。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死了。”

　　陈玉洁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沉默着没吭声。

　　齐舟更慌了，懊悔的揪了揪头发，如果自己在她身边陪着，怎么也不可能让她伤到毁容。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要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是不是在机场，我去找你。”

　　陈玉洁抽着鼻子：“你别来，算我求你了。我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舟舟你给我点时间。”

　　打完这通电话之后，齐舟再也没能联系上陈玉洁。

　　她躲到了许安家里，脸上刚刚结了疤，她马上冲到了医美医院。

　　划开手机翻出林霜的照片，对着医生说：“能不能照着她微调？”

　　医生看了一眼直接摇头：“动了也做不到百分百像，我给你把疤去了，你化妆的时候调整吧。”

　　她没想着要羞耻心，有这么一张脸，就是一张对付周淮安的底牌。

　　手机又开始震动，这两天除了齐舟的电话，还有人换着号疯狂给她打。

　　她不知道是谁，也不在意，一个都没接。

　　周淮安在陈玉洁离开那天也打算回A城，他坐立不安，怎么也放心不下。

　　钟虞知道他要走，直接挡在门前：“淮安，周叔叔在A城做的生意不干净，正好我们也快结婚了，你趁这个机会抽身回来吧。”

　　周淮安眸色沉沉，明明姿态闲散，但不悦的压迫感，让钟虞觉得心脏骤然紧缩。

　　“婚礼延期。”

　　钟虞愣了下，识趣的让开：“抱歉是我越界了，我们的合作是老一辈敲定的，还是按照原定时间结婚吧。”

　　周淮安勾了下唇，笑意不达眼底，冷的骇人：“钟虞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这次的事我退一步，再有下次，我连钟家一起整。”

　　钟虞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死死克制还是没忍住问他：“是因为陈玉洁？”

　　周淮安身影一顿：“是。”

15

　　周淮安回了A城，去了陈玉洁的公司、以前的学校、给她买的房子，连她的人影都没抓到。

　　拨通电话只有冰冷的提示声，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全被拖进了黑名单。

　　他无意识敲着桌面，情绪差到了极点。

　　摁了下眉心：“医院的就诊记录呢？”

　　助理心惊胆战：“没查到。”

　　周淮安掀了下眼皮，凌厉逼人。

　　助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的说：“陈小姐最近好像住在她的朋友家里。”

　　周淮安抬手抽走助理手里的平板，翻看着监控，一眼看出就是陈玉洁，起身便往出走，慌不择路的撞到了桌角。

　　周淮安往她朋友家赶的时候，陈玉洁正好做完最后一次修复，脸上虽然还有一道细细的疤，但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

　　她直接去了齐舟常去的跑车俱乐部，今天是他的生日，场子里还是那套，乱七八糟聚了很多人。

　　齐舟身边倒是没女人围着，看起来喝多了，黑色卫衣下摆撩了起来，露出了紧实的人鱼线。

　　闭着眼躺在沙发上，看起来脾气很差。

　　她手刚刚碰到他的脸，就被骂了句：“滚远点！”

　　陈玉洁知道他在撒什么邪火，这些天齐舟找她快找疯了，可她电话都没接一个。

　　抬手圈住他的腰，下巴埋在他怀里撒娇：“舟舟是我，我好想你。”

　　齐舟睁开眼就看到笑吟吟的陈玉洁，本来窝着火，被她这么一喊什么气都没了。

　　掐住她的下巴，惩罚似的深吻了下去，她乖顺的勾住齐舟的脖颈，安抚他的情绪。

　　舌根都被亲疼了，齐舟还没撒手，隐隐有胡来的冲动。

　　她咕哝了句：“疼…”

　　瞟了眼身边暧昧的目光，满脸害羞：“别在这儿啊，这么多人。”

　　齐舟这才松开气喘吁吁的陈玉洁，他掰过她的脸仔细看了半晌，心里泛酸。

　　那么爱漂亮的女孩儿，脸上的疤虽然很淡，但那么长一道，不知道该有多疼。

　　怜惜的亲吻了下她的侧脸，善解人意：“等你伤好了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陈玉洁眨眨眼：“好啊。”

　　齐舟哽了一下，脸登时就黑了，他只是客气客气，陈玉洁居然当真的。车开到小区门口，她也没留自己一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玉洁忍不住轻笑，坐到他腿上，小腿故意蹭着他的裤脚，：“齐少要不要上去坐坐啊？”

　　她看到齐舟眼底的暗色，底下被顶了一下。

　　下了车齐舟猴急的要走进去，陈玉洁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连号的莱肯。

　　拉住齐舟，踮起脚吻住了他，月色迷蒙，两个人吻的旁若无人。

　　车里周淮安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烟灰落在指骨上，灼烧的烫意才让他回过神。

　　陈玉洁故意的，也不知道周淮安看着深爱的脸，和别的男人接吻，什么心情。

　　周淮安觉得心尖泛凉，他卑劣的躲在阴暗处，窥探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忍了很久才克制住上去把门砸烂的冲动，陈玉洁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稍不留神身上的刺能把人扎的鲜血淋漓。

　　他现在把人拧下来，陈玉洁反骨上来还是会和齐舟滚到床上。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陈玉洁躺在别的男人身下绽放，他忍不了。

　　狠狠摁灭烟头，他走进楼道里，找到火警报警器，一拳下去整栋楼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

　　屋内两个人气息交融，客厅散落着衣物，陈玉洁听到齐舟解皮带的声音，大脑一片混沌。

　　突然的警报声反而让她松了口气，齐舟暗骂了句靠！

　　匆匆赶下楼，才发现是一场乌龙。

　　齐舟把人揽进怀里：“今晚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陈玉洁有点累：“我明天要回老家看看妈妈。”

　　齐舟箭在弦上硬生生憋着，从头发丝到脚都透露着不爽。

　　陈玉洁窝在他怀里，路灯下小脸白净，还透着惊恐“舟舟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有你了。”

　　齐舟一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觉得自己也真不是东西，刚刚那么吓人，他还想着那档子事。

　　叹了下气，他想着自己应该是栽了，抚了下她的发丝：“要我陪你回去么？”

　　陈玉洁眨眨眼：“是女婿上门吗？”

　　齐舟淡笑了下：“我让人给你订票。”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成年人，点到为止，陈玉洁懂也不计较。

16

　　第二天她和齐舟在机场分开，独自回了西北的县城。

　　今天是陈树的忌日，她拿了许多祭拜的东西，萧瑟的走进荒芜的高山里。

　　这个坟墓里没有葬着她的爱人，但她还是执着的给陈树立了个碑，总觉得这样他的灵魂也会回到故土。

　　她们在同一个村子里上高中，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陈树连给她戴个野花花环都会脸红。

　　高考前半年，她愁眉苦脸的和陈树说过，爸爸去世后，家里没了收入来源，大概不能继续读书了。

　　路上没有灯，他打着手电筒帮她照着脚下的路，怕她不留神摔到自己，一路上都沉默无言。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说：“小洁你乖乖上学，什么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