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休矣。

我瞳孔一缩，正要放手一搏，顾淮卿拦在了我的面前：“住手！”

吴寻真气急：“顾郎，你没看见吗？她是妖！”

顾淮卿坚定回答：“我知道，但她也是我的妻，你要杀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热。

人类一旦发现我们的身份，不是害怕逃跑，便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久而久之，族人们开始分化成两派，一派隐居不出。

等壳子老了，便抓人孵化新的躯体。

一派便是像我一样，不愿取人性命，在人世间飘荡，随缘而安。

我看多了人类面对我们真身的恐惧。

哪怕这具身体是他们的家人，也照样如此。

从未有过一人，不但不逃走，面临危险时还会挡在我们面前。

这一刻，我仿若感受到了顾淮卿的爱意。

不是对如娘，是对我金妩。

那边，吴寻真终是妥协：“既然如此，我可以不杀她，但为了百姓，我必须要将她镇压。”

我察觉不对，正要逃走。

一根红绳不知从哪飘来紧紧捆住了我。

体内的妖力骤然一空。

下一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再次睁眼，我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像是人类的地牢。

我尝试调动妖力，未果。

我不由得慌了。

因为六月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我必须得回族地进行洗礼仪式。

一旦错过时间，附身的身体便会渐渐破败，直至死亡。

想到这，我心中焦急万分。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抬眼望去，就见顾淮卿提着灯笼从楼梯处下来。

他瞧见我，脚步一顿，随即缓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下意识垂眸不敢去看他。

“你到底是谁？”

顾淮卿的压抑的声音回荡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我身体一颤。

抬眼对上他如乌云一般阴郁的双眸，我用极轻的语调回应着：“我是金妩。”

顾淮卿身形一怔，脸上满是无措，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如娘呢？”

见他如此模样，我内心止不住的酸涩。

我获得了如娘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记忆。

记忆中的他们，相濡以沫，格外相爱。

那个时候，我发出了感叹，这便是哥哥说的爱吗？

每每哥哥提起爱，便会失魂落魄地喝酒。

我不懂。

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哥哥口中所说的爱而不得，是多么的令人心痛。

我对上顾淮卿期盼的眼神，吐出这句残忍的话语：“如娘死了……”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怔然，随后坚决反驳：“不可能，这就是如娘的身体，我不会认错的。”

“你是什么邪祟？为什么要占据如娘的身体？”

第4章

邪祟？

这两个字，如同狼锤重重击打在我的心房。

剧痛袭来，我控制不住地咬紧下唇，颤声解释着：“是真的，当时如娘买菜，被亲王看中掳去，如娘不从被他打死了，我才使用的她的身体，我没有害她……”

“我知道了。”

顾淮卿此刻很是平静，我竟有些心慌，这个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

难道，他早就知道如娘死了？

这时，他好似瞧见了什么，欺身扯住我的手腕，冷厉问着：“你的手腕为什么会腐烂？”

我望去，手腕果然没了金色的蝴蝶纹路。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拇指大小的溃烂。

我一愣，没有想到破败会如此之快。

顾淮卿脸色极为难看，紧紧盯着那处溃烂，表情是罕见的冷意。

“你怎么可以破坏如娘的身体？”

我心口一紧，正要说出口的话哽在了喉间。

顾淮卿瞧了一眼我的脸，不知想到什么，眉眼柔和了几分：“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我摇了摇头：“我没了妖力，无法维持身体就会慢慢衰败。”

我下意识地没有告诉他真相。

哥哥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透露族地和洗礼仪式。

我一直铭记于心，哪怕是顾淮卿，我也不敢告知。

我想自己逃走，赶回族地。

优先就得解决妖力的的问题。

我看向顾淮卿，试探性地问他：“顾郎，能否给我松绑恢复妖力？我好将身体恢复原样。”

顾淮卿毫不犹豫地探手去解，却怎么都解不开。

他眉间紧锁：“看来需要找吴寻真来。”

吴寻真不可能给我松绑的。

两人对视一眼，我和他都了然于心。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去想想办法，你等一下我。”

我点头。

这是唯一的希望。

等他走后，唯一的光亮也渐渐远去。

我周身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心慌起来。

金蝶喜光不喜暗。

黑暗让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脑中逐渐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我不知今夕是何年时，一阵脚步声再度传来。

我陡然清醒了过来，从没有这么一刻，我如此希冀着顾淮卿的到来。

随着那人身影出现，我皱起了眉头。

是吴寻真。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我，语气轻蔑：“不愧是妖邪，真会蛊惑人心。”

吴寻真向前走进，我看到了她身后被人架着着的顾淮卿。

他闭着眼，好似昏迷了过去。

我顿时僵住了，对着吴寻真厉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吴寻真嗤笑一声：“他说要让放了你，实在烦人，我便喂了点东西。”

东西？

吴寻真会术法，她所谓的东西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我不由得焦急万分：“他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夫君？我不过看他长得好看罢了，听话我可以哄着，但不听话的东西自然得给点教训。”

“我给他下了点蛊，你说，会不会很痛呀？”吴寻真说着笑了起来。

我目眦欲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吴寻真跟我讲这么多，绝对有她的目的。

果然，下一刻，她嫣然一笑：“只要你告诉我金蝶一族的位置，我就放了他。”

第5章

原来如此。

我心中有了明悟，吴寻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所以才会有那杯茶水。

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只为控制我，让我供出金蝶一族的位置。

这时，顾淮卿动了动，清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那边吴寻真笑着说道：“你醉酒了，一直喊着如娘，这不，我把你送过来了。”

我焦急地看向他：“不是的，这个女人给你下了蛊。”

顾淮卿有些茫然地回望着我，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他的神色开始痛苦起来，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

我看的心急不已，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突破妖力。

倏的，体内有了一丝松动。

我欣喜不已，妖力冲破障碍。

瞬间我便释放了蝶粉，晶莹的粉散落下来，在场的人纷纷倒下。

我抱起顾淮卿，就往外逃走。

不知道逃了多久，我找到一处山洞躲藏了起来。

火堆升起，我瞧见顾淮卿的脸色惨白，额间冒出了不少的冷汗，看的我心疼不已。

我握住他的手，用妖力在他体内探查，

果然在心脏处发现了一条小虫。

我尝试逼它出来，就见它紧紧咬住了顾淮卿的血肉，

下一刻，顾淮卿露出痛苦的神色，接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收回妖力不敢再动了，无措地替他擦拭着血液，嘴里哽咽唤着：“顾郎……”

顾淮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对着我笑了笑：“我没事，你先恢复自己的身体吧。”

我鼻尖一酸。

倏然想到了我的哥哥，他身为族长神通广大，一定可以解决此蛊。

但我又犹豫起来，族规明令禁止，不可带人族入谷。

我静静看着顾淮卿惨白的脸，心底无比挣扎。

顾淮卿疑惑回望着我，轻声唤道：“如娘，怎么了？可有难处？”

我摇摇头，看着顾淮卿疲惫睡了过去。

犹豫了一夜，等他再度蛊虫复发，痛不欲生却还在安抚着我时。

我终于下定了决定，带顾淮卿去族地找哥哥去驱蛊。

……

跨越了山河，翻过了毒林，已是三日后。

我带着顾淮卿来到了一处悬崖边，顾淮卿疑惑问道：“这就是你们族地？”

我笑了笑，牵着他跳了下去。

半空中，看着顾淮卿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