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眼前的男子面色难看，宋沐冉眼中的笑意渐深。

　　她将挑选了好久的狼毫递给一旁的婢女，让她结账。

　　自己抬手扶了下玉簪，正要与他擦肩而过。

　　“啊。”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躯摇摇欲坠。

　　方若博呼吸一紧，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作。

　　待他回过神来时，他怀中抱着一个香软、娇嫩的身体。

　　“江大人，请自重。”宋沐冉冷笑着，一把将他推远。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在停留。

　　没人发现，在她擦肩而过之际，她的衣袖拂过他的手掌。

　　丝滑的触感转瞬即逝。

　　仿佛滑进他枯败许久的心田，激起层层波澜。

　　他下意识攥紧，却落了个空。

　　只剩下他孤寂又颓然的身影久久立在原地。

　　身后人潮喧哗，都与他无关。

　　他好像置身红尘之中，却又好像身处世俗之外。

第22章

　　当昭阳公主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脸色瞬间阴沉如霜。

　　“宋沐冉！”她咬牙切齿，声音淬着冰。

　　“你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贱人，竟敢染指本公主的驸马？！”

　　她手中的信纸被攥的变形，不一会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给本公主等着。”

　　方若博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面前一片虚无。

　　云雾缭绕，他穿过层层雾气，来到一处偏僻破败的院子。

　　他来不及反应，就看见面前的小院烧起熊熊大火。

　　火光刺眼，他惶恐不安，脚步不受控制的奔向屋内。

　　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哭喊，一点一点被大火吞噬。

　　“凝烟，承承，母亲！”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然未觉自己的躯体是没有实质的。

　　“凝烟，承承。”

　　眼前的场景令他瞳孔震地，他下意识的伸手抱着她们，想要将救她们出去。

　　却发现，自己的手直直穿过她们的身体。

　　等他再次抬头，眼前的母子早已消失不见。

　　“凝烟，承承！”

　　他慌不择路，却在床榻上发现一个身影。

　　而床榻上的人早已没了反应，死不瞑目。

　　浓烟滚滚，烈火滔天。

　　他猛地向前扑过去，想要将母亲护在身下。

　　可，无济于事。

　　大火很快蔓延到床上。

　　她的头发和脚，都烧了起来。

　　他心如刀绞。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一点一点被烧的滋滋作响，化为灰烬。

　　室内，床上满头大汗的男人惊坐而起，浑身湿透。

　　“大人，可是又做噩梦了？”屋内的响声惊动的守在门外的侍卫。

　　男人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呼吸急促，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梦魇中回过神来。

　　“大人？”侍卫迟疑的站在门口，语气担忧。

　　“无事。”

　　方若博沙哑的嗓音中透着几丝疲倦和麻木。

　　他食指用力按着太阳穴，这半年来他不止一次做噩梦。

　　梦到母亲葬身火海，承承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

　　还有秦凝烟浑身是血的堆在乱葬岗。

　　每每想起，他都心如刀绞，近乎窒息。

　　后半夜，他毫无睡意，在书房坐了一整夜。

　　每年除夕，皇宫都会举办宫宴。

　　邀请五品以上大臣及其家属，一起用午膳。

　　到下午才是皇帝和后宫嫔妃的宴会，而朝臣会回府开始自己的家宴。

　　这天，晚上的长安街格外热闹和繁华。

　　宋沐冉身为一品丞相之女，自然也受邀在列。

　　马车停在宫门口，她随宋丞相进宫赴宴，路上也遇到了各位大臣及家属，并同她们寒暄一二。

　　在进入玄武门时，她眸光一闪，心中有一丝窒息。

　　这里，正是半年前自己被射杀的地方。

　　当初被鲜血染红的石阶，早已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可罪孽是抹不干净的。

　　宋沐冉坐在女宾席，位置靠前。

　　这时，一旁的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到，昭阳公主到！”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昭阳公主。”众臣女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刘皇后落座，微笑免礼。

　　“谢皇后娘娘。”见刘皇后、贵妃和昭阳公主都坐下了，众臣女才敢落座。

　　刘皇后扫了一眼见座无虚席，便让人传膳。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看似平静的宴会。

　　“谁是宋沐冉？”刘皇后眉目一扫，微笑询问。

第23章

　　“臣女宋沐冉，参见皇后娘娘。”

　　宋沐冉起身行礼，心中一紧，声音却平静的听不出忐忑。

　　她一袭软烟罗裙，面容貌美，不卑不亢，神情怡然。

　　全然看不出流落民间十几年的自卑与窘态。

　　甚至比京中贵女的仪态还要自然、大方。

　　刘皇后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些年你倒是受苦了，好在如今认祖归宗，最近刚回京，可有什么不适的？”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并无不适。”

　　“臣女养父母是洛阳有名的商人，这些年一直视我如己出，虽比不得京中贵女，但自小也是精心教导、悉心栽培，臣女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有负他们拳拳教导之心。”

　　宋沐冉垂眼，眼底闪过一抹思念。

　　这话也不算假。

　　只是，她说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虽然不是官臣之家，却也是三代从商，家境富足。

　　父亲一直希望她能嫁入高门大户，所以自小对她的要求甚至比京城贵女的要求还要严苛。

　　所以哪怕是第一次面对一国之后，她虽心中紧张，可面上仍能做到面不改色。

　　何况，这半年她也不仅仅在养伤。

　　“你养父母倒是个慈善有远见的人，坐下吧，虽是宫宴但也是个喜庆的日子，不用太拘束。”刘皇后微笑颔首，示意她落座。

　　“既然精心教导过，那宋小姐的可有何才艺，也让大家开开眼？”

　　昭阳公主眸光冰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再精心的教导，能比得上京中的老师？

　　笑话。

　　除夕宴会并没有众人献才艺这一环节，大家用过午膳，欣赏完歌舞就可以出宫了。

　　往年都是如此，但是这次昭阳公主显然不想放过宋沐冉。

　　“论才艺臣女自是比不得在座的贵女，不敢献丑。”宋沐冉低眉顺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宋小姐贵为宋丞相之女，是不敢还是不会？”昭阳公主步步紧逼。

　　她越是推脱，就越代表有问题。

　　今日是宋沐冉第一次出现在宫宴，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刘皇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悦，扫了一眼昭阳公主。

　　好歹是丞相之女，怎么能如此落她颜面？

　　但恰恰又是丞相之女的身份提醒了她。

　　她想起最近太子和宋沐冉走的很近。

　　想到这里，刘皇后缄默不语。

　　太子正妃，可不能是个光有相貌的花瓶。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宋沐冉眸光一闪，笑了：“臣女不才，唯有琴技拿的出手，今日除夕佳节，臣女欲弹奏一曲，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愿阖家欢乐、天下再无硝烟。”

　　“望皇后娘娘准许。”她身姿曼妙，朝着上方行礼。

　　“准。”刘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有眼见力的太监立马将琴准备好，摆放在宴席正中间。

　　宋沐冉对刘皇后施了一礼后，徐徐走向宴席中央，款款落座。

　　她白皙如玉的手放在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