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先生正色，“跑跑跳跳是困难，借助拐杖正常行走没问题。”

　　他倾身，往烟灰缸内掸了一截烟灰，“世清多大了？”

　　耿夫人也郑重其事调整了坐姿，面向他，“二十六岁。”

　　贺纪舟倒是随性自若，叼着烟，剥果盘里的橘子，既镇得住场，也很有大哥风范，“事业上有什么打算吗。”

　　“他大姐准备了一亿的信托基金，禧儿嫁到耿家，我们夫妇会定期给她零花钱，具体数字由禧儿决定，一个月六位数是有的。至于房和车，无论是地段，型号，价位，耿家一定让周家满意，不亏待禧儿。”

　　贺纪舟咬了一瓣橘子，他吃不惯一丁点酸味，橘肉多多少少有三四分酸，他皱眉，没搭腔。

第47章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让女人舒服

　　他的眉头一皱，耿夫人如坐针毡。

　　周夫人娘家有的是钱，与耿家结亲不是图钱，图老耿和周淮康是同僚，互相扶持，扎稳根基，壮大家族荫蔽后代子孙。

　　提钱太俗了。

　　何况耿夫人有耳闻，程家母女是“吞金兽”，程父私生子的烂摊子至今没完全了结，那个女医药代表不是省油的灯，月月闹，年年讨钱，一桩桩的无底洞，没有家底也养不起。

　　嫁耿家，耿家负担，是心照不宣的。

　　耿夫人又补充，“我们二女婿是电视台的副台长，禧儿婚后呆腻歪了，想工作，去挂个职，二女婿可以做主。”

　　“我问世清的打算。”贺纪舟不耐烦了，丢掉没吃完的橘子，抽出纸巾擦手，“一辈子闲在家吗？”

　　“纪舟！”周夫人呵斥，“世清的腿有毛病，他能干什么？”

　　“身残志坚，男人必须有志气。”贺纪舟又丢了纸巾，他后仰，陷入宽大的沙发，双臂展开，盛气十足横在边缘，“世清娶权栀，最好有一份差事，否则免谈。”

　　“你今天吃枪药了？”周夫人纳闷儿。

　　“我同意。”始终哑巴的耿世清突然开口，“禧儿小姐愿意嫁我，她什么要求我都同意。”

　　权栀心猛地一沉。

　　烟雾熏的贺纪舟眯起眼，盯着耿世清。

　　“我会在大姐夫的公司谋一份差事，直到大哥满意。”

　　四目相对。

　　耿世清通情达理，性子又安分，贺纪舟再为难他，显得太强势，太没道理了。

　　他捻烟头，目光落在熄灭的火星子上，“那我等着看你的表现了。”

　　保姆烧好了菜，周淮康邀请耿家入席。

　　耿世清亲手倒了一杯酒，走过场先敬了周淮康夫妇，然后一本正经朝贺纪舟举杯，“我敬大哥。”

　　他一饮而尽。

　　杯口向下，一滴不剩。

　　礼数十分到位。

　　贺纪舟摩挲着酒杯，似笑非笑，“我心领，但不喝了。”

　　“纪舟，世清第一次敬你酒。”周夫人示意他喝。

　　“待会儿开车，不方便饮酒。”他仍旧拒了。

　　“以茶代酒吧。”耿先生圆场，“世清是闲人，喝醉了不要紧，周公子忙，喝酒误事。”

　　贺纪舟总算给了耿先生面子，和耿世清碰了杯。

　　耿世清坐下，左边是耿夫人，右边是权栀，他低声问，“你吃什么菜，我帮你夹。”

　　她只夹面前的冬笋，筷子几乎没伸出去过，“谢谢。”

　　磁场是非常玄妙的。

　　权栀对耿世清没好感。

　　一共相亲了三个男人，叶柏南是唯一一个，她尽管不喜欢，也不反感的。

　　保姆盛汤的工夫，餐桌底下微不可察地发出摩擦响。

　　权栀裤口弹动，隐约被顶了一下。

　　很轻的动作。

　　她撩眼皮，恰好迎上贺纪舟的视线。

　　是他踢的。

　　男人面无表情，又仿佛积蓄了千言万语。

　　在伺机堵她。

　　“耿先生，耿夫人，我去洗手间，失陪。”贺纪舟撂下餐具，走出餐厅。

　　权栀心口狂跳。

　　她环顾一圈，趁所有人不注意，晃洒了果汁。

　　“周阿姨，我去清洗。”

　　周夫人对她是毫无戒心的，“纪舟在客卫，你去后院洗。”

　　后院有一间阳光房，搭建的玻璃吊顶，种植了不少观赏菊，花园中间是水房，有水池和休息台。

　　权栀洗干净胳膊粘腻的污渍，正想偷偷溜去客卫，门这时打开，贺纪舟挤进来，又迅速关上门。

　　她杵在水池边，透过镜子，和他对视。

　　好半晌，他问，“合眼缘吗？”

　　权栀摇头。

　　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合不合眼缘根本不重要，重要是周家的态度。

　　周家认定合适她，便合适。

　　“日久生情。”贺纪舟靠近她，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中，他俯下身，唇抵在她脖颈，“恋爱谈感情，结婚谈条件，只要条件匹配，结了婚慢慢培养其他，兴许你会爱上你的丈夫呢？”

　　权栀眼眶发红。

　　男人气息咫尺之遥，侵略她，包裹着她。

　　熟悉又冷酷。

　　水流声下一秒停止。

　　他探出手臂，去拽篱笆架上晾着的毛巾，胸膛紧贴她，一下接一下地鼓动，另一条手臂自然下垂，弯曲，看似拢抱着她，却没真实触摸到。

　　在似有若无之间。

　　在占有与克制之间。

　　是那么诱人，像五彩的泡沫。

　　权栀死死地咬着唇。

　　“你挡我了。”贺纪舟提醒。

　　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退，错了方向，撞了他。

　　贺纪舟扶住她，他骨节沾了水珠，潮湿且白净，掐在她腰间。

　　隔着裤子，皮带的金属扣冰凉坚硬，凉得权栀尾椎一麻。

　　“结了婚，做那种亲密的事，是夫妻的义务。”她眼神飘忽，贺纪舟站在她背后，捏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镜子，“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让女人舒服，有一部分男人带给女人的是食之无味，甚至痛苦折磨。”

　　权栀闭眼。

　　贺纪舟逗弄一般啄吻她的耳朵，“尝过厉害男人的滋味，耿世清那样的男人，太不入流了。”

　　他一番赤裸裸的话，酥麻又羞耻的感受像电流一样流窜遍权栀全身每一处关节，她难受得佝偻起脊背。

　　外面保姆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贺纪舟松开她的瞬间，眼眸注视着镜子中的她，不安的，焦灼的，狼狈又害羞的她。

　　他闷笑，“妹妹。”

　　贺纪舟离开片刻，权栀也返回餐厅。

　　如同什么没发生过，继续用餐。

　　午餐快结束时，贺纪舟接过保姆递来的外套围巾，挪开椅子起来。

　　权栀看向他。

　　他右手拿了一副皮手套，在左手掌心拍了拍，“耿先生，耿夫人，集团下午有会议，我先告辞了。”

　　权栀微微颤抖。

　　贺纪舟伫立在那，平静凝望她。

　　给她最后的机会。

第48章贺纪舟真这么狠心

　　耿世清起身，“大哥，我送您出门。”

　　贺纪舟没理会他，只看着权栀。

　　她不由抓紧了碗口，抓得十指震颤。

　　片刻，男人戴上手套，“不必了。”

　　扬长而去。

　　入户门“砰”地关住，权栀一激灵。

　　耿世清拧眉，坐下问她，“你哥哥脾气很差？”

　　她失魂落魄的，贺纪舟真这样狠心。

　　舍得她嫁给瘸子。

　　“纪舟的脾气不好不坏吧，他有软硬不吃的毛病。”周夫人捅了捅权栀胳膊，示意她斟酒。

　　“大人物嘛，都有脾气的。”耿夫人笑，“世清啊，你大舅哥是厉害角色，市里的青年俊杰，你娶了禧儿，以后仰仗你大舅哥，要好好相处——”

　　权栀撂下汤碗，追出去，在台阶上气喘吁吁，“哥...”

　　男人脚步一顿。

　　背对她。

　　“纪舟哥。”她又喊。

　　他终于转身，一张面孔波澜不惊，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海。

　　海底有滔天的漩涡，足以溺死人，海面又风平浪静。

　　权栀胸口急促的起伏。

　　贺纪舟摘了手套，不疾不徐走到她面前，凝视她。

　　“怎么了。”

　　他立在院子的一块瓷砖上，阳光照射出颀长的影子，覆盖在她头顶。

　　权栀咬着唇，光影是柱状的，灼白浓烈，从他短发和衣领间倾泻，映得米白色大衣轮廓昭彰，他有五分暖意，更有五分凉意。

　　贺纪舟是明知故问。

　　“你去哪？”她艰难开口。

　　“公司。”

　　“我也去公司。”

　　贺纪舟淡淡嗯，“耿世清腿瘸了，不是没长腿，他陪你去。”

　　权栀哀求，“你送我一趟行吗？”

　　他掸了掸衣袖，语气没什么感情，“不顺路。”

　　“哥...”她没辙了，又喊他。

　　贺纪舟不搭腔。

　　权栀吸鼻子，“你捎上我吧，我不想在老宅。”

　　“理由。”他咄咄逼人。

　　“耿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