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难受，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她却觉得过了一生。

那个受尽苦难的唐雪倾已经在那片冰海里死去了。

她的指尖在单薄雪白的纸页上流连：“这段时间，你就是去找这个了？”

“没错。”关岱靠在她的旁边，月光镀在他身上，连睫毛都在发光，“费了我不少功夫，你倒是敢想想怎么感谢我。”

整个故事里，编织的那个人很聪明，如果不关岱有非常规的渠道，他也很难找到事实的真相。

窗外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偶有风吹叶动，显得热闹又安静。

在这个怡然的氛围里，唐雪倾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以身相许行不行？”

声音很轻，要不是风驮着，关岱甚至以为是幻听。

他转过头视线就落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眼前的身子就是比常人娇气些。

李婶怎么养都养不出红润的气色，可是就是这么柔柔弱弱的的人，性格脾气却像磐石坚硬难碎。

关岱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在评估她刚刚的话。

实话，在听见“以身相许”四个字的瞬间，关岱的心脏像是被打入了一剂热流，酸胀难言。

一会过后，关岱收回了目光，语气带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本来就是我的，这不算。”

话落，唐雪倾神色僵了一下，随即也跟着露出笑来。

没有开灯的夜色很好的掩盖住了唐雪倾眼里的落寞，她分明清楚的知道，在关岱眼里她不过就是在路边随手捡来的宠物。

况且，就她这个腐烂败坏的身体，有什么资格“以身相许”。

她也知道，刚刚那句话，是她努力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有些人的心能够往前走100步，1000步。

但是千疮百孔的心，竭尽全力也只能跨出一步，接不到，就只会摔下深渊粉身碎骨。

第三十三章 逢场作戏

接下来的日子，沈斯砚安分了许多，没有再往关氏乱窜。

也因为这件事，关沈之间的合作也暂停了下来，更是减少了唐雪倾和沈斯砚的机会。

同时，唐雪倾也用工作，减少了和关岱见面的次数。

既然她的心意得不到回应，那就好好藏起来，毕竟能陪在关岱身边她也就满足了。

对于二人之间古怪的气氛最敏感的，却是江京柏。

这天，依旧是在茶水间，江京柏将唐雪倾拦了下来，单刀直入的说：“关先生喜欢你，他对你很不一样。”

空荡的茶水间里，是热水壶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的话像是自带扩音，在唐雪倾的脑子回旋了良久才消散。

她看了江京柏一眼，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这个错误的结论。

可她又转念一想，了然的说：“毕竟我是他捡回来的，而且还很能干，这不叫喜欢这叫欣赏。”

这个回答超出了江京柏的意料，他愣了一会：“”

“他什么时候喜欢过人？”唐雪倾反问道。

这话让江京柏无话可说。

关岱30年的生命里，光是他爸那些烂桃花就让他对爱情失去了兴趣。

有他爸这绝佳的反面例子在，之前的江京柏毫不怀疑关岱已经断情绝爱，将真心磨成粉当成灰扬掉了。

所有的花边的新闻，不过就是他逢场作戏罢了。

但是现在，江京柏凭借五年金牌秘书的眼力，断定唐雪倾在关岱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觉得我是个来之不沈的宠物而已。”唐雪倾的语气语重心长，“你想想，你对自家的猫猫狗狗也是不一样的。”

江京柏被她绕进了圈子里，半晌没找出突破口只能磕巴的反驳：“不是……不对……”

接着，唐雪倾的声音都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江秘书，你好像很八卦？”

“我不是，我没有。”江京柏立即否认。

唐雪倾老成的点点头：“你的精力应该多放在工作上，不要再想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江京柏看着唐雪倾说完，就捧着杯子出去了。

他留在原地在心里欲哭无泪，他要对这个只有自己看出两人是互相喜欢的世界绝望了。

回到办公室的唐雪倾握着杯子发呆。

刚刚江京柏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动容，心里止不住有着奢望。

心不在焉的等到下班，唐雪倾走出电梯，迎面走来两个相贴的身影。

日光在他们二人身后打过来，将他们的身影边缘镀上光，却模糊了面容。

唐雪倾站在原地，视线钉在关岱放在他怀里女人光裸肩膀的手上。

看不清神情的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下班了？”

“嗯。”唐雪倾听见自己木然回答。

说完，她抬腿便走和二人擦肩而过。

鬼使神差的，唐雪倾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脱口问道：“今天李婶做了甜汤，你来吗？”

她看见关岱转过头来，俊朗的眉眼低垂着望向怀里的女人：“不了，我今晚去海莉家。”

落日的余晖从旋转门里探进来，将地板染成了橙黄色。

唐雪倾站在如火的橙色中，心里冰凉，面上却扯开了笑：“好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削瘦的背影，连大衣也撑不起来，关岱望着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

恍惚的觉得，唐雪倾从另一种意义上，也在离他远去。

下意识，他的脚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 你后不后悔

“关先生？”

美艳的女人小声的提醒着出神的关岱，微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拉着他的人红唇烈焰，眼影画得五彩缤纷，像颗劣质的混色石英。

一点也比不上他脑海里那颗良玉。

高大的身躯毫不犹豫的退开，女人正要不解的发问，一张黑卡却堵掉了她所有的话。

“回去。”

说完，关岱就漠然的进了电梯。

高楼大厦下的马路错横交织，一辆辆汽车像吃人的蛮兽，发出刺耳的怒吼。

厚重的玻璃却将这些声音阻隔在外，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墙边的鱼缸换氧的声音。

咕咚，咕咚。

圆滚的气泡在水里上升又破碎，像关岱心里无端的烦闷，涌起又不明来源徒劳的破灭。

江京柏推开门，走了进来汇报道：“关先生，何氏破产了。”

关岱冷嗤了一声：“他要是再没有动静，我就要‘帮帮’他了。”

“听说何之晴的双腿真的断了。”江京柏继续补充，“何父身负巨债被逼着去乞讨，他本来想把何之晴卖了的，但是沈斯砚拦了下来，现在已经没了踪迹。”

城市的另一端。

阳城监狱。

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何之晴瘫倒在地，她的双腿无力的耷拉在地上，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

门口是唯一的光源，一个人影站在那，影子在她的身上铺成恶魔的的形状。

何之晴心如死灰，她其实早已经想过事情败露的下场。

她偷来的两年时光里，有一半的时间她都是在噩梦中醒来的，可是她依旧如饮鸩止渴。

这个男人像座神袛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当做祭品了。

沈斯砚俯视着她：“落得这步，你后不后悔？”

“呵……”何之晴低笑，“后悔？”

她念着这几个字，想起小妈拿着钱跑了，她受着父亲的谩骂想要陪他还债。

可在讨债的人上门的时候，何父为了讨好债主，把她推了出去……

她躺在床上，身上是从里到外的恶臭，她爸还在门口跟饕足的债主讨价还价拿她抵债……

眼泪低进脏污的尘埃里，何之晴看着溅起的灰都比她干净。

“我后悔。”她抬起眼，“我后悔没早点去剪刹车带，后悔让那个人再出现你的面前，后悔没让你亲手弄死那个贱人！”

沈斯砚冷眼看着宛如疯子的何之晴，心底的恨意滔天翻涌。

他转过身，只扔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沈总的特别关照，注定了何之晴在牢狱内，生不如死。

这边，董事长办公室。

听完江京柏的话，一声冷哼响起。

“卖了确实便宜她了。”关岱声音冷清，手里转着桌上的钢笔。

他眼神沉了沉：“希望他可千万要好好招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