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虽然心不在焉，但知道一直跟着我们，也不算走散了。

　　年年走到工作人员跟前，和热情的工作人员打完招呼，指着企鹅问：“姐姐，我可以进去喂企鹅吗？”

　　工作人员笑容灿烂，“当然可以，你不害怕的话，我就给你穿上小棉袄，你进去自己喂。”

　　年年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好呀好呀。”

　　工作人员很快给他套上防寒的棉袄，打开一个小门，把年年牵了进去。

　　隔着玻璃，我看见年年难掩激动的样子，也觉得开心不已。

　　企鹅在他身旁走来走去，他不害怕，甚至伸出小手去摸他们。

　　就连工作人员递到他手里的鱼，他也能好好抓住，丝毫不害怕。

　　年年抓着鱼，朝我看了眼。

　　我还笑着说他：“你喂企鹅。”

　　下一秒，满脸笑容的年年神情突然变得凝重，做起了深呼吸。

　　我还纳着闷，就见他一下跳入池水中。

　　扑通一声，我和工作人员都愣住。

　　好在工作人员反应迅速，一把将年年捞了起来。

　　年年浑身透湿，一脸茫然站在岸边，衣服上的水不断流下。

　　我看着这样的情形，哭笑不得。

　　工作人员把年年抱出来，我牵着湿漉漉的年年去到洗手间，找工作人员借了个吹风机，给年年吹头发。

　　我忍不住问他：“你刚刚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跳下去？”

　　年年充满纯真的声音，稚嫩得不像话：“跳下去我就会变成企鹅，他们就会吃我带来的鱼啦。”

　　我噗嗤一笑，被他天真的想法逗得合不拢嘴。

　　年年乖巧站着，任由我给他吹着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妈妈，刚刚我在水里面，感觉好像看到爸爸了。”

　　我呼吸一滞，都忘了还在给年年吹头发，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年年头发被吹得发烫，推开了吹风机。

　　我回过神来，赶忙放下吹风机，检查他的头。

　　“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

　　年年拉住紧张的我，平稳的声音让我安定：“妈妈，我没事，你怎么啦？”

　　“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太奇怪了吗？”

　　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极其认真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池子里明明只有企鹅，可是我掉下去的时候，看到了爸爸，水面上还漂着花灯。”

　　“我好像也看到了妈妈，但妈妈的样子和现在不太一样。”

　　年年说着让自己感到奇怪的画面，我已经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爸爸好像是去救人的，救谁呢？年年在水里，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砰——”

　　年年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叶斯炎站在门口，刚刚买回来的干净衣物掉落一地。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呆滞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却越来越红。

　　我也还没缓过神，叶斯炎呆呆往前走了两步。

　　嘴唇颤抖：“年年……你刚刚说什么？”

　　年年表情认真，一脸正色，看向他：“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第43章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像凝结冰冻。

　　整个空间都死寂下来。

　　重生以来，关于前世的记忆，每一个瞬间我都想象过再次发生情形。

　　清楚的知道，就算相同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也伤害不了我什么。

　　唯独这件事。

　　我不敢再设想。

　　我接受不了再一次，年年在我面前消逝。

　　可当这些话从年年嘴里说出来。

　　从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年嘴里说出来。

　　却让我觉得比前世更痛了。

　　我努力调整呼吸，压制自己想哭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年年，扯开话题。

　　“你吓到爸爸了，赶紧换上干净衣服，别感冒了。”

　　叶斯炎还没有任何反应，我走过去，将新衣服捡起来，回到年年身边给年年换上。

　　给年年换好衣服，我和叶斯炎也没有了玩的兴致。

　　年年也在这时说想回家，我没说什么，拉着他往外走。

　　叶斯炎一直走在我的身侧，连靠近年年的勇气都没有。

　　年年对他的质问，禁锢住了他的灵魂。

　　带着前世记忆的他，面对前世的一切，就像一个玻璃容器。

　　到了车前，我朝叶斯炎伸手：“钥匙给我吧，我来开车。”

　　他迟疑两秒，见我一再坚持，也没拖沓。

　　我驱车回家，叶斯炎和年年一齐坐在后座。

　　后视镜里，叶斯炎的表情凝重，眉眼间溢出的情绪复杂。

　　一直安静的车内，年年突然叫我。

　　“怎么了？”

　　“晚上爸爸可以住在我们家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他。

　　叶斯炎也看向他，他却一直看着我，继续说：“晚上我想和爸爸睡。”

　　我看向后视镜时，和叶斯炎对视了一眼。

　　他破碎不堪的模样，让我觉得他就是个玻璃制品。

　　重生以来，虽然我也见识过几次。

　　但这一次，他是最脆弱的。

　　我移开视线，专心开车。

　　“你自己问爸爸吧，爸爸要是也想和你一起睡的话，就可以。”

　　我松了口，叶斯炎自然也不会拒绝。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能和年年这么近距离相处。

　　他求之不得。

　　只是在水族馆时，年年突然说出的话，让他情绪被冰冻。

　　即便他再开心，那番话，那段有关前世的记忆，都让他浑身紧绷。

　　到家后，叶斯炎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如果不和他说话，他就在家里走来走去，毫无灵魂。

　　年年叫他几次，他也因为出神而没听见。

　　我忍不住说他：“行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脆弱？”

　　明明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表现得最无法接受这件事。

　　年年的情绪都比他消解得更快。

　　“仪儿，我……”

　　我用力呼吸，压下心中冒起的火，忍住不在年年面前发脾气。

　　我转头，先叮嘱年年：“年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妈妈和爸爸有话要说。”

　　又看向叶斯炎，没好气道：“你跟我出来。”

　　走到阳台上，我反手关上了阳台的门。

　　“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很抱歉。”他低垂着眉眼。

　　我抬手，打断他这副张口闭口就要道歉的样子。

　　“我到底还要听你说这种话多少遍？我真是受够了。”

　　“你既然对年年感到抱歉，就该想着如何弥补他，而不是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去承接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