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苏清羽，好像可以委屈任何人。

缓了几秒，她放下筷子，跟着撒谎：“……妈，对不起。”

她能给顾瑾灏的，除了成全好像就没有其他了。

顾母闻言，长叹了一声，而后在顾瑾灏的手臂上使劲拧了几下。

“死小子！小函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珍惜，有你后悔的时候！”

顾瑾灏慵懒站起身，转身朝书房走去：“妈，强扭的瓜不甜，我以为这五年您应该已经明白了。”

顾母却没有理他，而是扭头拉着米函函细问：“就算你和瑾灏没有缘分，但我也一直拿你当女儿看的，以后可别跟我生分了。”

“对了，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带来给妈看看？”

米函函能感受到顾母的维护，可就是这样才有些骑虎难下。

只好装作羞涩的样子，笑说：“他在国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等回国了，我就介绍你们认识。”

顾瑾灏脚步一顿，回头瞥见米函函的害羞，视线微凝，她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表情。

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说准了？她真的交了男朋友？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心里有些躁。

一个小时后。

顾瑾灏拿着户口本，和米函函一起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米函函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有点疑惑：“这不是去离婚窗口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顾瑾灏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去离婚窗口的路？”

米函函心里一疼——

因为这条路，她虽然只在五年前走过一次，但却在梦里却走了很多遍。

顾瑾灏没有得到回复，似乎也不在意，直说：“离婚窗口暂时不去，我先带你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米函函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比离婚更重要，但她习惯了听顾瑾灏的安排，便也没有多嘴。

又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在一家私人婚纱店门口停下。

米函函凝着‘唯爱婚纱定制’的招牌，呼吸乱了一瞬。

五年前，她曾说想要拍婚纱，但临到头，顾瑾灏接到苏清羽的病危电话就匆匆离开，那场婚纱照，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他是要给她补上吗？

她转过头看着顾瑾灏，带着差点隐藏不了的期待：“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顾瑾灏取下安全带，却说——

“你的身形和清羽差不多，我想拜托你给我们试试婚纱！”

第三章

车内忽然安静。

顾瑾灏拉开车门，见米函函坐着不动，有点疑惑。

“怎么不下车？”

米函函愣了许久才勉强勾起嘴角，挤出一个艰难的笑。

“没事，是我的荣幸。”

她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不敢回头去看顾瑾灏，生怕自己眼底的酸涩被他看出来。

‘唯爱婚纱’店，每一件婚纱都独一无二，象征不可替代的爱情。

可惜，她今天来，却只是个替身。

婚纱店内布置得很唯美，各种款式的婚纱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顾瑾灏亲自挑选了一款鱼尾款婚纱，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函函，先试试这套。”

米函函接过来，细白的手指在顺滑的布料上慢慢摩挲着，沉默不语地转身进了内室。

十几分钟后，米函函提着裙角，在店员赞叹的眼光中走了出来。

“我换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顾瑾灏闻言抬头看去，墨眸里飞速闪过一丝惊艳。

米函函站在暖黄的灯光，全身像是披着一层薄纱，如墨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皙。

四目相对，晃神间，她才点以为他此刻的眼眸，是深情。

“怎么样？”米函函问着，不自在地握着裙摆。

顾瑾灏放下杂志，起身走到米函函面前，温柔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很好看，谢谢你。我想清羽也一定会喜欢。”

刹那，米函函满脸失去血色，而顾瑾灏的手机就在此刻响起。

他立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走到窗边接起电话，随即脸色一变：“什么？我马上到。”

说完他看也没看米函函一眼，快步向店外的车子走去。

米函函见他一脸焦急，也提着裙子追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顾瑾灏发动车子，眼底满是忧色：“清羽突然晕倒了，现在进了抢救室。”

闻言，米函函的心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风不断灌了进来。

能让顾瑾灏如此紧张的，除了苏清羽，还能有谁呢？

她本想安慰两句，嘴唇翕动了数次，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顾瑾灏十五分钟就开到了。

而苏清羽竟然也出了急救室。

病房内。

顾瑾灏握着苏清羽的手，轻声询问：“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米函函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句。

她局促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正当她决定转身离开的时候，苏清羽却眼尖看到了她：“函函，好久不见，你穿婚纱真好看。”

说着，她的眼里又慢慢泛起泪光，带着一股浓郁的失落：“你这么漂亮，如果瑾灏爱的是你，那你们肯定很幸福。”

顾瑾灏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轻拍了两下温柔安慰：“别胡思乱想，我马上就会娶你。”

米函函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被再一次洞穿。

苏清羽脸上的伤感淡去，但苍白的脸上依旧满是愧色。

“瑾灏，我们两人耽误函函太久了。如果不看到函函找到幸福，我实在没法安心嫁给你……”

“你操心什么，离婚后，她跟她男朋友也马上领证结婚了。”

“函函，是真的吗？”

三言两语，顾瑾灏又给米函函定下‘新剧本’。

米函函看向顾瑾灏，触及到他眼里的沉静时，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冷水。

是不是为了让苏清羽安心，他什么原则也不顾了？

婚纱柔软的布料好像瞬间变紧，裹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一句“是的”已经滚到舌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苏清羽却以为她是默认了，果然开心起来，眉眼弯弯地笑道：“真好，那可真是双喜临门。”

顾瑾灏微微一笑，看着米函函，像个温柔的哥哥一般：“的确是双喜临门，下个月15号，我们四个人一起举办婚礼。”

第四章

米函函捏紧拳头，心脏犹如被无数根小针扎过。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颤抖着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顾瑾灏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米函函一边迅速往大门口走去，一边庆幸自己的眼泪没被顾瑾灏看到，保留住了她最后的自尊心。

眼前模糊一片，几乎要看不清路。

米函函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掌心被掐出血痕。

在顾瑾灏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呢？

短信提示声在耳畔响起。

米函函低头一看，荧幕上赫然显著顾瑾灏的名字。

她顿住片刻，然后点开了消息。

“在车里等我。”

米函函低着眸看了许久，指尖在荧幕上敲敲打打，片刻后又全部删除，最后苦笑着回了一个字——

“好。”

“顾瑾灏，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她轻轻摇头。

即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却仍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没走一步，她都在心里唾骂自己一句——

“米函函，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顾瑾灏这堵南墙，她也不知道要撞到什么时候才回头……

到了停车场，米函函上车后没过久，顾瑾灏也下来了。

她别过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下个月15号？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

顾瑾灏从杂物匣里抽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明显。

“你随便找个人，到时候做一场戏给清羽看就好。”

烟雾升起遮住了顾瑾灏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米函函的却被‘随便’两个字刺到心绪崩溃。

“是不是只要能让清羽姐开心，你什么都愿意做？”

顾瑾灏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眉头都没抬：“清羽的身体你也知道，我不希望她留下遗憾。”

米函函的心又揪疼了起来。

他可以为苏清羽牺牲一切，在他眼里，她的第一次婚礼也算不得什么吧？

“明白了。”米函函不再追问。

再多，也只会让她更加难堪罢了。

两人没再对话。

米函函疲惫闭上眼，嗅着车厢里的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