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就将脸毁了，反正你也不会死。”

苏馆沉默着，心中升起一阵浅淡的痛意。

她不会死，但是会痛。

“不愿意吗？”肖卿尘低声问道。

苏馆看着他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的眸子，极浅的笑了。

“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肖卿尘看着她痴迷的眼神竟微微动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肖卿尘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什么事？”

侍卫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苏馆，道：“有一女子擅闯王府，求见王爷。”

肖卿尘冷声道：“赶出去。”

侍卫面露纠结，门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喊声。

“是我！卿尘！”

苏馆就只见肖卿尘眼神霎时一震，疾步走到门前。

门骤然打开。

苏馆看见门外的女子取下幂篱。

露出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第2章

苏馆就这么看着那女子径直扑进了肖卿尘的怀中，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眼泪涟涟：“蜀国一别，不曾想竟还能与君相见。”

又看着肖卿尘语无伦次的喊着那女人的名字：“焉儿……”

那女子含泪点头道：“是我。”

肖卿尘方才回过神，失而复得般抱住了她。

那手很紧，紧到苏馆能看见他泛白的指骨，像是要将白焉融入骨血。

苏馆这才明白过来，她这个替身的正主，回来了！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幕，心口处酸胀一片。

就在这时，那女子终于看见了苏馆，陡然瞪大眼睛，指着她惊呼出声：“她是谁？怎么跟我长的一样？！”

肖卿尘一怔。

他看向苏馆，两人目光遥遥相望。

下一刻，苏馆便见肖卿尘收回目光，轻哄怀中女子：“焉儿，她不重要，你身体要紧，我带你回房。”

不重要……

冰冷月光渡在苏馆的身上，冷得她浑身血液都似冻结。

第二天日一早。

苏馆来到练武场练剑。

浅青色的身影不断翻飞，剑柄在手腕转动，剑招越来越快，带着破空之势，刺入树后。

接着，树后传来一声惊叫，白菱便从树后跌了出来。

苏馆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她立即退出三丈之外，愤然地喊道。

“如今我姐姐回来了，你这怪物还不滚！”

苏馆打量她得意又害怕的神情，心里觉得无趣，随即便无视了她，往门边走去。

白菱恼怒不已，却不敢上前截住她，只能气急败坏的喊道：“你聋了吗？！你……”

“小菱。”

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苏馆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就见白焉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语气温柔又不容抗拒：“我有事和苏小姐说，你先去前厅吧。”

白菱只得不甘的跺脚走了。

苏馆便见白焉走向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后，才笑着开口。

“苏小姐，我和卿尘认识十三年，楚国战败，我跟着卿尘从楚国被送往蜀国为质，在蜀国，我们一起在雪中罚跪，一起在中秋思念着故乡。”

“后来，楚国起兵，我们被追杀，我替他引开追兵，九死一生。”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感情并非是你所能及的。”

苏馆静静的听完，心中却毫无波澜，只道：“你说完了吗？”

白焉脸上的温柔出现了一丝龟裂，一低头便又笑了。

她伸手去抓苏馆手上的剑：“这是当年卿尘亲手为我打造的剑，既然我回来了，便物归原主吧……”

苏馆侧身躲过，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白焉猛地扑在了地上。

“白焉！”

苏馆眸光微顿，就见肖卿尘急迫的走进院子，小心的扶起白焉后，冰冷的目光便直直射在她脸上。

苏馆霎时浑身僵住。

白焉倚在肖卿尘怀中，低声道：“卿尘，我没事，想必苏小姐也是不小心的。”

苏馆目光只看着肖卿尘，声音清晰而笃定：“我没动她。”

肖卿尘却不听，只寒声道：“来人，将苏馆压入水牢。”

……

苏馆双手被吊在刑架上，整个下半身被浸在水里。

水牢内又黑又冷，恶臭不堪。

她不知自己被绑了多少天，自她被关进牢中，她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无人审问，也无人在意。

意识昏沉中她好像看到了君枫，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被这么绑着。

在昏暗的牢房中，他的眼睛像浅蓝色的宝石，盛满了如月光般的柔情。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双一样的眼睛。

那人给她解了绑，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说着：“你受苦了。”

苏馆能感受到他温柔的拂过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说出的话却锥心刺骨。

“为了她开心，抱歉，只能让你吃点苦头。”

第3章

是啊，让她吃点苦便可以让白焉高兴，何乐而不为？

反正她也不会死，不是吗？

钻心的疼痛从心脏弥漫到四肢百骸，苏馆却笑了笑。

“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

肖卿尘眸光深邃，将她抱回了房间。

他给她叫了热水，仔细洗漱，又将她抱到床上。

不同于水牢的温暖从身后包裹而来，苏馆听见耳畔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今晚宫宴，别忘了。”

苏馆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律动的心跳闭了闭眼，语气坚定：“我会把它拿回来。”

皇宫，宫宴正在举行。

歌舞升平，花烛高燃。

禁卫军需要维护宫宴安全，恰好是文渊阁守卫最松散的时机。

苏馆潜入阁内，轻轻转动花瓶，暗格便应声而开。

她往里走了几步，便看见了那盏灯，镂空的灯罩上刻着繁冗的花纹。

苏馆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瞬，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了灯罩上。

只见那灯芯漂浮了起来，散发出幽蓝色的光，在这样的黑暗中，像一颗蓝色的夜明珠。

苏馆怔在了原地，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知道，这不是夜明珠——这是君枫的眼睛！

这是与人全然不同的——鲛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曾无数次温柔的望向她，陪她看过最无暇的雪山和最幽暗的海底，也为她流下过最咸涩的泪水，落地便化为珍珠。

后来这双眼睛就在她面前，被生生挖去，五百年来，她总会时不时梦见这个场景……

苏馆如同中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直到灯芯的光逐渐黯淡，才红着眼地将灯芯收进掌心。

回到王府，还不到亥时。

苏馆走入正房，就看见肖卿尘正拿着碗，亲手给白焉喂药。

她脚步便是一顿。

苏馆从来没见过肖卿尘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神情，像是对待绝世的珍宝，温柔至极。

她恍惚间想起来，五百年前，君枫便是这样看她的，他说，这是爱一个人的眼神。

那么现在肖卿尘也在爱着白焉吗？

悬挂在脖颈间的蓝色宝石微微发烫，苏馆就这样站在门外静默的看着。

直到肖卿尘喂完药，走出来问：“东西拿到了吗？”

苏馆一言不发的将图纸递给了他。

肖卿尘不做任何解释的收了起来，一转眼看见了苏馆脖子上挂着的宝石。

“这是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想去触碰，苏馆却下意识的避开。

肖卿尘瞬间皱起眉，这是苏馆第一次拒绝他。

他眯起眼，命令道：“把东西给本王！”

谁知，苏馆却捂住宝石，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徒留肖卿尘僵在身后，脸色阴晴不定。

不知走向何方，不知走了多久，苏馆最终停在了护城河边上。

她蹲下身，将宝石取下捧在掌心小心的放入水中，那宝石便渐渐的绽放出光彩。

苏馆看着那道光眼神又渐渐恍惚起来。

不知多久，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声音：“奇也怪哉？你这女娃命线早该断掉，沦为孤魂野鬼，为何还能活蹦乱跳？”

苏馆迅速警惕的往回望去。

只见一穿得像乞丐一般的老道士不知站在她身后多久。

见苏馆正脸，他定睛一看骨相，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活了多久？！”

苏馆不说话，只冷眼看着老道士便又是掐诀，又是卜卦。

不想再理这人，她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喟叹：“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生人门。人间虽值得留念，可终归不是你的去处。”

苏馆浑身一震。

独自在这人世徘徊五百年的记忆瞬间翻搅上脑海。

她驻足转身，面上是一片惨痛讥笑：“生而无望，死而无门，你以为是我愿意留在这人间吗？”

若是她能死，又何必无望的活着！

君枫死后，她独自流连在这人世寻找他的转世。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她走遍了每一寸土地，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没有，没有！她怎么也找不到君枫！

从希望寻到绝望后，她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真正死去……长生不老，这天下无数人汲汲求取的东西，于她不过是如同地狱般的折磨！

老道士却喟然一叹：“死而无门吗？门其实已经出现在你身边。”

苏馆愣了一瞬，只听那道士意味深长的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