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何其相似。

乔暮漓抬起手搭在眼睛上，挡住其中的自嘲。

“呵呵，多傻啊。”

周淮昱突然推开门进来，见她醒着，愣了一瞬，笑到：

“南风，你醒了。”

第32章

基地侦查塔。

360度无死角的环绕玻璃，方便侦查基地外的危险。

而此刻，玻璃外一片寂静，没有丧尸，没有预警。

乔暮漓站在周淮昱身边，神色恹恹。

“来这里做什么。”

“等等就知道了。”

周淮昱负手而立，一脸神秘的望着外面，说道。

乔暮漓在狭小的屋内走了几步，突然生出些久违的感觉。

侦查塔是她借鉴二十一世纪的长城瞭望塔，在城防建设时提出的建造的。

这座塔的每一砖一瓦都倾注了她的心血。

现在.....

乔暮漓望向一片开阔的窗外，感慨而唏嘘。

这塔内侧是基地外围，除了出任务和检测感染者，很少有人来；塔外侧是一片荒野，没有丧尸出现。

塔下就是基地大门。

是周淮昱推她出去的门。

当时她决绝的退出门，听着倒计时的声音，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痛，只觉得洒脱。

没想到，故地重游，她反而犹犹豫豫，多了些牵绊。

不知道周淮昱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正想着，就看见基地里走来一队人马。

城防所的人，穿着军装，身后还有拦不住的群众，向着中间被押解的人扔石头，似乎在咒骂。

周淮昱声音含着笑意：“来了。”

乔暮漓定睛看去。

被城防所围在中间的一队人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是沈舒和将军。

他们拖着沉重的镣铐，从内城出来，身上衣衫破烂满是伤口，连头上都被石头砸出了血迹。

“这.....”

乔暮漓怔住了。

虽然她知道将军要逐出基地，但没想到是从基地内走出来，而且，还有沈舒，也跟着被逐出基地。

周淮昱像是邀功一般，笑着揽住她，问：“开不开心，当初推你出去的人，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乔暮漓被周淮昱抱在怀里，按理说应该温暖，但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出基地大门，身上的伤口随着动作流出血液，留下一行红色的痕迹，就遍体生寒。

她看着曾经害自己的人受到惩罚，按理说该开心的，应该觉得出了口气，怎么反而感觉不舒服呢？

他们渐渐走到基地门口，等待城门打开的时候，沈舒似乎有所察觉，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怔住了。

周淮昱神色温柔，抱着一个短发女人——是他助理，卿以安。

这....

沈舒想到周淮昱曾经对她的冷漠和狠毒，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她还以为，是周淮昱对乔暮漓余情未了，才要将将军和她一起逐出基地，给乔暮漓陪葬，却不想，乔暮漓才去世不过一月，周淮昱便将卿以安抱在怀中。

那她，算什么？

她在城门前呆呆望着楼上那抹相互依偎的身影，迟迟收不回目光。

直到城防所的人推了她一把，她才踉跄着走出城门。

城门外，刚才还寂静一片的荒地上因为他们的血腥味吸引来了两三具丧尸，正蓄势待发，等着饱餐一顿。

将军心灰意冷，坦然赴死。

沈舒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跑起来，不想成为丧尸的腹中餐。

不能死，不能。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沈舒看着自己心口处突然出现的大洞，血液喷洒而出，吸引了更多的丧尸朝她而来。

她僵硬的转身，看着高塔上卿以安于周淮昱交叠着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无声地询问道：

为什么？

可惜她没有机会知道了。

丧尸一拥而上，将她吃了个七零八落。

乔暮漓看着沈舒的身影消失在丧尸中，猛地挣开周淮昱的怀抱和手。

“我，我没想杀她。”

“她应该死。”

“周淮昱，在你眼里，人命算什么？”

乔暮漓崩溃地看着自己的手，跪地颤抖。

她来到末世这几年，杀过丧尸，杀过变异的动物，可从没杀过人。

刚才周淮昱抓着她手按在按钮上的时候，她一晃神，便见到沈舒死在了自己手下。

是她害死了沈舒。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无论有什么怨，什么恨，她都已经重活一回了，何必再偏执呢？

为什么还要打着为她报仇的名义，让她亲手杀死沈舒呢？

早在周淮昱在广场上演戏平息群众议论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周淮昱视人命如草芥，他冰冷无情，只为自己顺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现在还要拉她下水吗？

“周淮昱，我真的不恨了，可不可以放我离开？”

第33章

“南风，你舍得离开吗？”

周淮昱跪在地上，扯过乔暮漓的手，将她的戒指摘下。

乔暮漓看着戒指渐渐抽离自己的手指，周淮昱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周淮昱的心口处芯片检测不到乔暮漓的心跳和体温，已经开始放电。

他声音颤抖，手捂着心口，连都痛苦的扭曲起来。

“南风....你....你可以走啊.....”

周淮昱扭曲的脸上升起笑容，眼中的温柔与痛苦掺杂，落入乔暮漓的眼中变成满满的疯狂：“你走啊....”

乔暮漓看着他这样癫狂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滑落脸颊。

她抢回戒指，想重新戴好

周淮昱将戒指扔到角落，忍受着心口的抽痛，说：“我心甘情愿。”

乔暮漓赶紧爬到角落，捡起戒指重新戴好：“你知道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我受伤，也包括你。”

看着周淮昱毫无生气的脸，声音饱含伤痛：“周淮昱，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我说过，我不恨了，我原谅你了，你还要什么呢？”

周淮昱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底的疼痛。

这痛肯定不及乔暮漓当时被他伤的心痛。

南风字字句句不恨了，但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如果不恨了，就应该留在他身边啊！

周淮昱慢慢站起，将乔暮漓也扶起，说：“我要你爱我。”

乔暮漓看着他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一点情绪，只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我爱过的。”

乔暮漓想，她爱过的。

她刚来到这个世纪，说自己失忆了，少虽然满眼戒备，但仍然知无不言的时候；两个人相依为命，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中求生的时候；听闻少年的母亲出现在越州，她千里相救的时候；少年长成大人模样，她拿起钩针为他织手套的时候.......

这些都是她爱过的证明啊。

周淮昱不知想起什么，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尘，说：“不要爱过，要继续爱。”

乔暮漓摇了摇头，却被他一把钳住下颌。

虽然不用力，但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不许摇头，不许说不。”

“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恨我做他们的帮凶，对你伤害那么深，你还在恨我，所以才故意说不爱我。”

“你看，我会替你报仇的。”

乔暮漓看着他眼中的癫狂神色，被骇住了心神。

周淮昱卧室。

乔暮漓翻来覆去睡不着，推开门，却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周淮昱。

因为两人距离不能超过五米，乔暮漓又不愿与周淮昱同床共枕，他便主动睡在了沙发上。

客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氛围灯，微黄的灯光掩映在周淮昱不踏实的睡颜上。

他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困惑的事。

周淮昱又回到了小时候。

这次送物资的人带来的是白菜，给每户人家分了两颗。

那时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过新鲜的蔬菜了。

他满怀憧憬地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将两颗白菜都切碎，炒熟，闻到香味的他口水止不住地分泌。

正当妈妈的动作停下，他以为可以吃了的时候，妈妈却径直将锅端去了卧室。

她将锅放在门前，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只见一只青紫色的手伸出来，挣扎着往前伸，径直越过锅，探向妈妈的方向。

妈妈喃喃道：“不吃白菜吗？”

人才吃菜，丧尸只吃人。

周淮昱想着。

母亲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扑倒他身上死命的捶打着他：“你懂什么！他最爱我做的饭了，我做什么他都爱吃！”

周淮昱感觉不到疼痛，他看着癫狂的母亲，只觉得不理解：“他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是！他还爱我！建云是最爱我的人！”

周淮昱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将白菜的碎渣一点一点拾起，吃进肚子，只觉得可笑：“你的爱就是强迫丧尸吃菜，让活着的人去死吗？”

母亲看向他，目光恢复了清醒，眼神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你的爱呢？”

“你不也强迫她杀人吗？”

“你不也不放他离开吗？”

“你的爱就比我伟大吗？”

“够了！”

周淮昱猛地睁开眼，看见乔暮漓蹲在他床前，似乎被他吓到了。

他起身，想抱住乔暮漓，却又想起梦里的声声质问，停住了动作。

乔暮漓倒没觉得他奇怪，只是说：“光脑响了。”

“嗯。”周淮昱手指按揉眉心，将疲惫的神情掩去，去看光脑上的消息。

“故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