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派来的医疗队明天就到临南了，咱们外科需要您回去坐镇。”

姜岁伊愣了下，脱口问出：“程宇寒呢……”

察觉到同事诧异的目光，他补救道：“他也是外科医生，他不回吗？”

同事笑着摇头：“陆主任要留下来陪他未婚夫，今晚就去邻村。”

姜岁伊这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僵硬：“我知道了。”

同事离开后，姜岁伊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

最后，在程宇寒和祁思行出发去邻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

回到京阳，他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他正在值夜班，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

“林主任，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

姜岁伊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姜岁伊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他的父亲。

第 9 章

这是他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姜岁伊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林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姜岁伊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林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陆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姜岁伊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他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小栩，别哭……”

姜岁伊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林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姜岁伊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姜岁伊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程宇寒。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短短一周内，林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

姜岁伊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林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他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

姜岁伊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程宇寒的办公室。

“程宇寒！”

程宇寒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姜岁伊熬得通红的双眼。

姜岁伊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他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程宇寒。

可程宇寒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姜岁伊呆呆的看着程宇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他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姜岁伊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程宇寒，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程宇寒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姜岁伊浑身一抖。

他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程宇寒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姜岁伊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程宇寒，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他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程宇寒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就听姜岁伊说：“程宇寒，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他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他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姜岁伊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程宇寒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姜岁伊，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林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姜岁伊脸色霎时惨白，他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姜岁伊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姜岁伊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他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第 10 章

姜岁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拿到父亲的骨灰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程宇寒。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冷风吹来，姜岁伊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目不斜视从程宇寒的身边擦肩而过。

“姜岁伊。”

听着程宇寒的声音，姜岁伊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姜岁伊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

香雾缥缈。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明知不可能，却仍想留有丝希望。

直到法事结束，僧人退去。

姜岁伊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之前他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未来的自己。

“你在吗？”

他轻声问着。

然而，大殿中空空荡荡，灵魂没有出现。

都走了啊。

程宇寒，父亲，29岁自己的灵魂……

只剩下自己一个。

像是在支撑不住，姜岁伊佝偻了背脊，头叩在冰冷的青砖上，滚烫的泪砸了下来。

他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

而大殿外。

从殡仪馆一直跟来的程宇寒就站在朱红的柱子后，沉默的看着他颤抖的身体。

他眼中是重逢以来，姜岁伊从没见过的复杂。

这时，手机震动了声。

程宇寒垂眸看了眼，是祁思行发来的消息：“伯母让我们回家吃饭，我说你有手术，推掉了。”

“姜岁伊怎么样了？拒绝他父亲手术的原因。你跟他解释清楚了吗？”

程宇寒没有回，按灭手机后，又重新看向姜岁伊。

好一会儿，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