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谈知鹤的一切举动都合乎礼仪规范。

　　即便那时候她们都还小，除了同班二世祖的哥哥以外，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听过那些后来如雷贯耳的耀眼头衔。

　　但平静黯淡的高中生活，突然从天而降这样一个鹤立鸡群的年轻帅哥，她根本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还会在每次看到他出现在学校里时，激动地和全班女生通风报信。

　　然后所有人一起感谢谈云骁，谢谢他三天两头作妖，才召唤来神仙哥哥给大家洗眼睛。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家重点高中实验班的学生，能有这种闯祸的频率？

　　记忆当中严重到值得叫家长的大错，好像还真的就只有因为蒋乔打架那次而已……

　　如果不是老师主动要求，谈知鹤那种级别的顶级外科医生，随随便便忙起来都是日夜兼程连轴转，再怎么看重这个弟弟的教育，也不至于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学校吧？

　　她以为当初谈知鹤来京大附中，是迫不得已，是因为父母在国外顾不上才非要他这个哥哥过来收拾烂摊子。

　　可现在看来不是的，根本不是为了谈云骁。

　　陶然的心怦怦直跳。

　　从未细想过的往事重新浮现在脑海，好像有什么沉默的情愫就在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背后。

　　像深邃而低缓的昨日潮涌，无声漫上山野。

　　她吞了吞口水，“好几次我值日走得晚，好像在教室周围见过他，有时是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有时只是在走廊里站一站。”

　　宋听晚：【啊啊啊我明白了，你和小师母值日排到一起，谈神是不是故意挑这时候过来特意见一面啊？】

　　陶然心若鼓鸣，“我……和她所有的值日班次都是错开的，他应该是故意挑的时间没错，只不过是，故意挑的她不在的时间。”

　　宋听晚盯着这条语音转文字看了两秒，若有所思：【你是说，那个时候只是他单方面暗恋，而且，还刻意地不想被她知道？】

　　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他图什么啊？】

　　陶然那边并未再作答，通讯框里沉默了半晌，突然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一片红，小图画质挺糊的。

　　陶然：【刚刚翻相册看见的，我大一那年暑假回学校看老师，在宣传栏随手拍的。】

　　宋听晚点开，双指放大。

　　是京大附中历年毕业典礼学生代表的照片墙，很经典的红底证件照，六人一列整齐排开，彰显着老牌名校百余年的光辉足迹。

　　不少校友已经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乍一看就面熟。

　　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蒋乔，照片中的她手握话筒，着一身奶白色云锦旗袍，笑眼弯弯。

　　左理右文，又因为年份排列顺序，在她旁边的人，赫然就是当年穿着高中校服的谈知鹤。

　　衬衫领口皎白似月，清瘦的脸被光影雕琢得轮廓分明，只是看一眼就不难想到，十八岁时的谈知鹤，在京大附中曾引起过怎样的长嘶与惊叹。

　　两张红色的小照片相距并不远，意外的……竟有些结婚证的意思。

　　宋听晚可能也是魔怔了，【我觉得，这块宣传栏谈神肯定也拍过。】

　　陶然隔了一会才回：【百分百。】

第68章 过来睡

　　第68章 过来睡

　　蒋乔乖乖地坐在帐篷里。

　　用更准确的话来说，是坐在她和谈知鹤两个人的帐篷里。

　　下午搭帐篷的时候没注意，谈知鹤在帐篷里装饰了枫叶形状的小串灯，柔和的暖色调，迎着纱窗外的虫鸣声缓慢闪烁，很温馨。

　　许主任的观星小课堂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夜。

　　众人洗漱完回到各自的帐篷，早就已经陆续关灯休息，但蒋乔还穿着白天的毛衣，正襟危坐，装作研究小灯上的细微叶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向一边偏。

　　因为，谈知鹤正在脱衣服。

　　动作慢条斯理，并没有因为她在身边，而有任何的不自在。

　　冲锋衣的材质偏硬，拉链拉开和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细碎的声响间隙拉长，就变成了一种不刻意的暧昧。

　　她能控制得了眼睛不乱看，但耳朵听什么却完全不听使唤。

　　蒋乔默念三遍色即是空，却不由得又想起刚刚大家走回集合点，谈知鹤对她说出的那句“我们回去睡吧”。

　　还是念在她脸皮薄，不想被起哄，大发慈悲紧贴着耳朵说的。

　　这种慈悲……还不如不发。

　　骨传声带来的除了男人低磁的声线，还有被微凉的山风吹得格外清冽的木质香气。

　　凉，但是又很矛盾的烫。

　　像是细长的手指直接伸进她正直纯真的神智，引着她去想东想西。

　　距离他说那句话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蒋乔进了帐篷后把能回的微信都回了，连八百年没用过的应用缓存都清理了一遍，依然，只要稍微回想起来，心跳就在加速。

　　谈知鹤那边的声音停下，蒋乔回头。

　　他身上是平时晨跑穿的长袖运动衣，已经将脱下的外套和裤子叠好，放在行李箱上。

　　老男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蒋乔被他脸上平静自如的神色刺激到，悄然攥紧手心。

　　谁……谁还不是个成年人了。

　　“很晚了，还不想睡吗？”谈知鹤展开睡袋，因为夜色或者困意，声音带着些少见的慵懒。

　　“现，现在就睡了，”蒋乔没忸怩，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似的，睫毛快速扑闪，“就是……我们可以分两个睡袋吗？我从小睡相不太好，喜欢乱动还卷被子，怕你着凉。”

　　才不是这样。

　　她从小就因为睡觉乖在小区里出了名，别的小孩子一觉睡醒从床头滚到床尾，蒋乔只要有小熊可以抱，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再动，连翻身都很少。

　　她只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惯性，抱着人家不撒手而已。

　　“当然可以。”谈知鹤看着她紧张的脸，像是被逗到，轻声笑了一下。

　　就好像，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一样。

　　蒋乔长舒一口气，她如愿得到了一条睡袋，充了薄绒，正适合现在秋日的微寒天气。

　　谈知鹤睡外侧，靠近帐篷门，她睡在靠里面那侧，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无限向侧壁移动，生怕自己旧态复萌，一睡过去就变身八爪鱼，当场社死。

　　一米八的充气床垫，两人之间隔得极远，完全可以再塞下两个人。

　　蒋乔本来还在暗自庆幸，哪知山里入夜之后风疾，昼夜温差极大。

　　明明她一件衣服都没脱，知道自己体寒，甚至还特意又穿了一双厚厚的毛绒袜子，只是贴着尼龙布墙面躺了一会，就被冻得往回缩了缩。

　　寒气像是从这一秒开始入侵，悄无声息地顺着脚趾往上爬，一开始只是腿，后来连手指尖都觉得有点僵。

　　蒋乔把半张脸埋进睡袋，偷偷搓了搓手，根本睡不着。

　　但身边的谈知鹤从很早开始就不再有动静，呼吸平缓，她怕吵醒对方，也不敢轻易动弹。

　　睁着眼熬了一刻钟，腿有点麻，她终于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膝盖，夹棉的睡袋蹭出一声细响，突然听见谈知鹤说：“小乔。”

　　蒋乔愣住，抬起来的腿也无声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吵醒你了吗？”

　　谈知鹤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坐了起来，在她仍在纠结要道歉还是坦白之际，手肘撑床靠了过来，用指腹碰了碰她的脸颊。

　　凉凉的。

　　虽然不至于到失温的程度，但也冻了好一会儿了。

　　谈知鹤俯下身子，清冷的金丝边眼镜摘下，眸色很柔：“冷不冷？”

　　他手心温暖，蒋乔意念力变得松散，心里想的是躲开，脸却无意识地向他的方向倾了倾，像是求摸摸的小动物，“……冷。”

　　谈知鹤修长的指节屈起，在她脸颊上划了一下，“下次早点说。”

　　唰啦一声清响，谈知鹤拉开自己朝向她这一侧的睡袋拉链，轻轻拍了拍自己怀里的空位，“过来睡。”

第69章 脱敏的剂量

　　第69章 脱敏的剂量

　　他的话太有诱惑力。

　　人对温暖的向往和饥饿类似，完全是出于本能，很难用所谓的坚定意志抵挡。

　　蒋乔冰凉的手抓着睡袋上边缘，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谈知鹤刚刚蹭来的温热触感。

　　身前的男人穿的衣服薄，睡袋掀开后，隐隐透出让人难以抗拒的热度。她脸都快要贴过去了，但身子还牢牢定在原地。

　　很紧张，但也藏着一些更隐蔽的悸动。

　　两人结婚后还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过，连所谓的新婚夜都是在飞机上赶路度过。

　　她只是没经验，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心里完全没概念。和一个男人结了婚，即便最开始的时候说好了只是互相帮助，但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正常的。

　　而且，像谈知鹤这种年纪的男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才奇怪吧……

　　帐篷里没有完全黑透，尖顶上的枫叶小灯还留了一串亮着，柔和的暖光昏暗，映在少女红透的脸上。

　　谈知鹤垂眸看向她决绝的表情，暗声失笑。

　　蒋乔听见他低沉的笑声，更难为情，“有什么好笑的……”

　　“想什么呢？”谈知鹤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狭长的黑眸眯起，“我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不会对不喜欢我的小姑娘下手。”

　　他扫过她红透了的耳朵，挑了一下眉梢，“比起这个，我建议你还是加快点速度，一直这样晾着，我也会冷。”

　　“哦……”蒋乔不再多想，飞快地爬出来。

　　头发因为静电的原因噼啪响了两声，乱蓬蓬的。

　　等到真正钻进谈知鹤的睡袋，因为白天的疲累而酝酿出的一点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