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的眼神也寒厉非常，双方正僵持着，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刚刚给郁柠扎针的护士出来，病房门也就此打开。

封雩几乎是立马就看了过去，然后他瞳孔猛的一震，身子也忍不住颤了两下。

郁柠半靠在病床上，她仰着脸，脸上没什么血色，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她更加瘦削。

她额头上、脖颈上都包着一圈纱布，额头的位置还浸出了淡粉色的血迹。

总之状态很差。

她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将视线转了过来。

原本灵动漂亮的眼眸里，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毫无生机。

像极了荒芜干涸百年的荒地，再难点燃一点星火。

仅一眼，封雩就被定在原地。

他指尖无意识收紧，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被压住，无法开口。

但他没想到，郁柠会主动开口。

她嗓音很哑，哑到他都要听不清楚。

她问封雩，“你来的这么快，是想做什么呢？”

“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终于离开了吗？”

她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似乎很难有别的表情，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很缓慢，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往封雩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那恭喜你们，你们终于如愿了。”

封雩黑眸看着郁柠，她肤色是病态的白，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静静的看着郁柠，郁柠也望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角溢出来一滴泪珠。

紧接着这滴泪珠又牵引着更多的泪水，成串似的往下掉落，她看着封雩的眼睛里，也从寂静多了丝说不出的情绪。

既是悲伤又是自嘲，以及那抹让人无法忽略的绝望。

她嗓子更沙哑了：“封雩，你的孩子没了。”

第418章 去

郁柠话音轻飘飘落下，封雩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轰鸣。

他瞳孔骤缩，脸上表情有片刻茫然，转而便是说不清的情绪交杂，他站在原地，对着郁柠那双干枯无渡的眼睛，只觉得骨子里仿佛都被渗进了冰刃。

又冷又疼。

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慢慢将他包围，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使劲握住，他呼吸一下，那双手就捏一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直到最后，他被那疼痛压到差点要站不稳。

眼里的视线开始模糊，只剩下郁柠雪白的脸庞和死寂的眼睛。

直到郁柠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袋里回响一次，她说：他的孩子没了。

他的孩子。

封雩向来冷漠淡然的脸上，表情破碎，他望着郁柠，长睫之下的眼眸里，只剩无措和意识到即将失去什么的惊慌。

“封雩。”林雅的声音打破沉默，她语气讽刺，“你现在露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可笑吗，你们盛家为了除掉郁柠肚子里的孩子，连篡改检查报告诱拐她打胎这么恶毒的事情都能想出来，你又何必装模作样。”

“真的让人恶心，郁柠遇上你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林雅声音很大，她像妈妈一样护在郁柠的病床前。

封雩视线直接越过她，看向后面病床上的郁柠，她嘴唇没有血色，纤长的睫毛垂落，挡住了眼里的光。

她只是坐在那里，却仿佛和封雩之间隔了个世界。

她沉寂且安静。

唯有眼角还是湿润一片，那些掉落的泪珠，都是落在封雩身上凌迟的刀子。

李烁接到封雩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

封雩站在医院那棵巨大的老树下，莫名的，李烁就觉得封雩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样。

头顶干枯的树枝摇晃，上面点缀着嫩绿，却也衬不起他满身的孤寂。

郁柠在医院住了三天，林雅每天都来。

她总是给郁柠带很多吃的，再叽叽喳喳的汇报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当然她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只字不会提关于封雩和盛家的事。

谢浔也会来，比起林雅的话唠，他通常只会安静的坐在旁边，有时候会说点关于工作室的事，有时候也说些其他的。

工作室的人还有谢潋都来过，但郁柠却不太爱说话。

她比之前更容易发呆，经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瘦，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哎，你们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又看到他了？应该没走吧，他已经连续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晚上了，每晚十点钟准时来，早上八点就走。”早上来查房的护士，小声讨论着推门进来。

有人感叹，“就是不知道是谁的家属，来了就在那里守着，也没见他进过病房，说起来我那天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开迈巴赫呢，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天天在医院守着？总觉得有点奇怪。”

这话引起一阵唏嘘，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郁柠，却没多大反应。

刚刚说话的护士柔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才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护士看着她拧了拧眉，“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和我们说，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不用怕觉得麻烦。”

208床的病人，情况特殊，加上又漂亮，科室里私底下都感叹过不少次，所以这些护士都格外的愿意关注她。

警察来找郁柠了解情况的那天早上，她仍旧躺在病床上，她的伤至少要卧床休养一个月。

警察询问了一番情况后，见郁柠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没有多留就离开，病房的门没关。

郁柠看着病房门口，外面病人和家属来回走动的声音很吵。

她刚想按铃叫护士过来关门，门口就转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封雩抿着唇角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有些皱，整个人看上去也很疲惫，眼睛下的青黑明显。

短短几天内，他瘦了一圈，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和平时清贵矜持的盛总判若两人。

他站在门口，不再往前一步。

好半晌，他才缓缓出声，“你有没有不舒服？”

他声音干哑，他一直在外面，看见那些警察进去问话，他看着郁柠尚且病态的脸庞，以为她很累。

郁柠眼皮掀起，她看着封雩，眸子里没办法带有一丝情绪，“有。”

封雩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他用自己沙哑的嗓子说道，“我去给你找医生。”

“我是因为看见你才不舒服。”郁柠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封雩动作顿住，他回眸看向郁柠，郁柠的表情平静，但她因为身体原因，导致本来就小的巴掌脸看上去更加小了一圈看上去也就孱弱不少，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封雩眼眸闪烁了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他说，“你等一下，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你听不懂人话吗？”郁柠说话向来都不会大声，她的语气其实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好像是在和封雩交谈普通的事情一样。

她又一次重复，“封雩，我看见你就不舒服，你明白吗？”

“因为知道你在外面，所以我整晚都睡不着觉。”

“因为知道你在外面，所以我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你的存在，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我，你们曾经是那样的算计我和我的孩子。”

郁柠看着他，眼里弥漫出来的悲伤，像是突如其来的洪水，将封雩整个人都卷进那种无法呼吸又无法逃脱掉的巨大流水之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