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禀明天帝，则需要将为何发现魔气的事从实说来，那便自然要提到凌霜一事。

将凌霜重新化形是风凛吟自己擅用转生术，天帝若是知晓定然动怒，说不定要迁怒至凌霜。

更重要的是……

封印归墟是用凌霜的魂魄。

可此时天帝若是知道凌霜还残余了一魂半魄，出于对归墟的担忧，以风凛吟对天帝的了解，定然是要凌霜投身归墟，彻底以备无患。

他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

道明自己的顾虑后，风凛吟的眸色沉沉看向灵烟：“那么灵烟仙子，你为何也不同意？”

灵烟眼神闪烁些许，却并未言语。

风凛吟眸色微顿，“是不想让天帝知晓你去冥界的原因？”

一语中的。

灵烟的神色陡然微僵，显然是被说中了。

既然都有无从告知天帝的理由，那便只剩下……他们自己去将那魔族解决了。

他们看向了一旁的雪颜。

风凛吟解了雪颜的术法，下一瞬，雪颜整个人狼狈化形。

她神色惶惶，显然是知晓自己犯了大错。

“凛吟殿下，我知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雪颜眼神中透着无措。

风凛吟却带着狐疑看她：“真的吗？”

见到这样冷沉的视线，雪颜神色微怔，眼里聚起泪水，她带着一身伤起身。

雪颜低声扯了一抹笑：“是，我承认我自己是不喜欢凌霜，可不管如何，我是青丘帝姬，我怎么可能跟魔族勾结？”

听及这话。

风凛吟神色微怔，不等他再多说什么。

陵霁见状站了出来，“雪颜，我哥也不是这个意思。”

“陵霁，你送雪颜回青丘吧，这段时间就陪着她在青丘养伤。”风凛吟骤然出声。

闻言，雪颜眸色讽笑：“殿下说直白些，这是让陵霁在青丘看着我呢吧？”

风凛吟眸色沉沉，没有吭声。

俨然是一副默认的态度，雪颜紧紧咬住下唇，眼圈也一点点红了起来，她转身愤然离去。

陵霁神色慌张，当即就要跟上去。

风凛吟叫住他：“你将这个带上。”

那是测魔石。

陵霁眉头一蹙：“哥，你真怀疑雪颜？”

“魔气为何偏偏找上她？总归是有缘由的，你带上总没坏处。”

风凛吟只这么说。

陵霁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了下来，随即紧跟雪颜而去。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

白兔精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仙君！凌霜醒了！”

第37章

四周是陌生的床幔。

凌霜睁开双眼，撑起身子坐起来，白兔精当即过来扶住她。

等视线清明过后，凌霜的思绪才渐渐回神。

她抬眼看去，看见风凛吟的身后跟着的缥缈仙影，这才恍然明白，这里是灵烟上仙的住所。

“没事吧？”风凛吟几乎是疾步走到她面前的。

他神色间的焦急和担忧明显。

凌霜才摇头。

下一刻，风凛吟便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没事就好。”

凌霜莫名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后方的灵烟上仙。

灵烟淡淡朝她笑了一下，随即倒是很体贴地看向白兔精：“小白兔，你随我去给凌霜找些仙草吧。”

显然是给他们两个腾出空间。

凌霜的耳尖稍稍红了下，低下了头。

待灵烟领着白兔精离开。

殿内便只剩下了风凛吟和凌霜两个人。

风凛吟松开了她，眉头却很快又皱了起来：“你的脸为何这么红？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这下好了。

他这样一说，凌霜的脸简直红得更要滴血了。

她垂下头，挥开了他的手，低声喃喃：“没事的，我没事……”

风凛吟忽地意识过来什么，神色微怔，耳尖也有些发红，但很快他眉眼弯弯看她：“原来是害羞了？”

“殿下，你可以不揭穿的。”

凌霜愤愤瞪他。

于是风凛吟的笑意便更深了。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逗她，而是认真检查着她的情况：“怎么样？你运行一下内丹试试，看看有没有异样？”

“嗯。”

凌霜顺从地盘腿坐在榻上，按照风凛吟的指示调动气息，运行体内的内丹。

不过片刻，她周身被一层迷蒙的银光笼罩。

待一切平息下来。

凌霜惊喜地睁开眼，她看向面前的风凛吟，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殿下，原来内丹在身上的感觉如此奇妙！我的伤似乎都不疼了。”

像孩童般欣喜的眼神望过来。

让风凛吟却是一愣。

他脑海中倏地闪过在很久以前的一抹眼神，那应该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他路过青丘之时撞见了一只从地牢中逃出来的灰狐。

那日他心情好，便随手替它治好了身上的伤。

当时的灰狐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思及此。

风凛吟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可置信的猜测，他忽地记起来，青丘曾说，花灰狐狸只有凌霜一只，而当初他们将凌霜也同样关过百年。

那……难道当初他救下的那只灰狐便也是她？！

意识到这点，即便是向来沉稳不动声色的风凛吟，心中不禁也升腾起巨大的欣喜，他眸子震颤看向面前的凌霜。

低头看，两人手中萦绕的红线汹涌滋长，将他们环绕其中。

风凛吟忽地笑了。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结下了缘分，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他终于信了，他们之间是天定姻缘。

“殿下，你在想什么？”

凌霜疑惑地朝他挥了下手。

风凛吟缓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笑意温柔：“在想，我们日后是不是该去寻个仙山做一对逍遥仙侣。”

这样直白的情话让凌霜面容羞赧。

顿了下，她思绪微转，目光灼灼盯着风凛吟，期盼地伸手。

“现在，你可以将我从前的记忆还给我了。”

第38章

凌霜迫不及待想感受着自己过往的爱意。

她迫不及待想记起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爱上风凛吟，他们之间的故事她只从风凛吟的口中听说过，却不知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这对风凛吟不公平。

凌霜想，她应该找回那些记忆，成为完完整整的凌霜。

可听见这句话。

风凛吟却在一瞬僵住了，一直期望给她记忆的自己，此刻竟然有些退缩。

他想到了大婚时凌霜的那些难过。

想到了他对她曾经有过的忽视和无意中的伤害。

风凛吟的心狠狠揪起，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如果凌霜记起了全部的记忆，是不是就会怨恨他疏远他。

他的脑海里闪过凌霜投身归墟前的模样。

她对他说——“殿下，你我的天定姻缘枷锁，就由我来破。”

那般决绝，仿佛要与他永世不相见。

风凛吟眸色颤颤，低头拉住她的手，轻声问：“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那些过去你都知道了，你也该知道，过去的你受过很多苦，记忆里有很多痛苦的东西，其实不经历也许对你才是好的。”

这番话，有些耳熟。

凌霜愣住，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风凛吟会和陵霁说出一样的话来。

过了会儿，她认真想了想，反手同样握住了风凛吟的手，她往前凑，贴近风凛吟。

“没关系的，我可以承受的。”

她只想要那些苦痛里的甜，至于其他，她可以忽视不在乎。

痛苦与欢喜分隔开，她只取欢喜便够了。

所以凌霜神色异常坚定道：“风凛吟，将我的记忆还给我吧。”

她的眼神那般真挚期望。

风凛吟亦记起，曾经的凌霜也说过——“此后，愿你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

心头涌上一抹异样来。

身为天界的下任天帝，风凛吟自小便被教导不能喜形于色，内心所思所想皆要隐藏，不被外人知晓。

因此，风凛吟鲜少会有表露自己的心迹的时候。

可此刻，他轻轻将面前的人影拥入怀里，银眸深处的爱意肆意汹涌。

“凌霜，我心悦你，想娶你，想与你度过永生永世。”

他一字一句，将自己的心里话吐诉。

凌霜眸色一怔，抿紧了唇，拼命压下自己上扬的唇角：“我也是。”

可不知为何。

她却觉得风凛吟的情绪带着莫名的压抑。

不等她多问，风凛吟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喜欢的人是你，你记住，别忘了。”

“我怎么会忘呢？”凌霜觉得奇怪。

风凛吟却只是哑声低喃：“请你记起过往后也要记住，我喜欢的人是你，从来没有别人，你可以生我的气，请你别不理我。”

高高在上的上神，第一次用这么卑微的语气。

凌霜的心莫名揪起来，沉闷得有些难受。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想说自己不想要那些记忆了。

风凛吟掌心摊开，被隐藏的无数记忆碎片再度袭来。

这次，它们尽数钻入了凌霜的脑海，无一遗漏！

巨大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