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意识里，就只有那妖物的声音。

那么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滴！检测到宿主生机将尽，攻略任务失败，现在抽离！”

……

另一边，喜堂里招待宾客的周行舟突然心口一疼。

他下意识看向了晚苑的方向。

之前满春来找过，说韵浅病得很重，希望能让大夫去瞧瞧……

会是真的吗？

还是她们主仆串通好，想骗他过去的把戏？

周行舟有些分不清。

这时，一道恭维声响起：“丞相大人如今可算是心愿圆满、抱得美人归啊，下官敬您一杯。”

周行舟回过神，抿了口酒。

也将心底那些想法甩到脑后。2

白韵浅是天山人，怎么可能因为给人换血就死？

周行舟只觉得今日的自己太过奇怪。

他不再多想，可诡异的，是心里反而愈发的不安。

迎娶苏若安为妻，是自己年少时的绮梦。

如今成真，周行舟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明明跟白韵浅成亲的时候，哪怕是跟官场上的对手喝酒，他也满心欢喜。

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只觉满心疲惫。

就好像背着一个沉重的负担……

这样的情绪，一直到宾客散尽，也没有消减。

洞房门口。

周行舟看着门扇上贴着的鎏金喜字，垂在身侧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明明该是雀跃的，迫不及待的。

苏若安就在里面等着自己，她是自己的妻子了！

周行舟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好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屋内，烛光昏暗。

映衬在满屋的红纱帘蔓之间，让人意乱情迷。

而正中央的床榻上，苏若安正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他挑起盖头。

这是周行舟一直憧憬的场景。

可走近的每一步，却无比的艰难。

但他还是走过去了，拿起玉如意，挑开了苏若安的盖头。

烛光幽暗暧昧，苏若安面若桃花。

周行舟却一个晃神，好像看见了三年前的白韵浅。

她坐在他面前，美眸波光流转，潋滟生辉。

嗓子如清谷黄莺，婉转动听。

“阿舟……”

这一声，将周行舟即将呼之欲出的那声“韵浅”堵了回去。

他怔怔看着苏若安，终于明白一整日来困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若安，我有很急的公务要处理，你先休息。”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苏若安坐在那里，满面愕然。

夜色下，周行舟顺着长廊上的大红灯笼一直走，却没有去书房，而是来到了晚苑。

和满府的喜庆不同，晚苑大门紧闭，里面竟还传出细碎的哭声！

在只有大雪落下的簌簌声里，这哭声给晚苑平添了几分死寂。

今天是他大婚的喜庆日子，白韵浅到底要做什么？！

周行舟只觉得心里像有火在烧一样，无法冷静。

他上前一把推开门走进去，却和背着人往外走的满春撞上——

“砰！”

满春身子一晃，她背上裹在斗篷里的白韵浅就这样摔了下去！

周行舟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去抓——

却握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见着白韵浅整个人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

没有惊呼，没有痛哼。

只有斗篷散开后，她那张毫无声息，比冬雪还要苍白、死寂的脸！

第10章

周行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满春看在眼里，声音更是悲切：“大人，夫人她……”

“不可能！”

“肯定是在骗我！”

“韵浅是天山人，怎么可能会死！”

周行舟大步走上前，颤抖着手去碰白韵浅的脸颊。

他温热的手只触摸到一片冰凉。

心里最后的防线，瞬间被击溃。

周行舟怔怔看着地上面无血色的人：“是我害死了她……”

明明药无衍说过让白韵浅给苏若安换血就是以命换命，可他当时什么也没想！

明明满春之前来找过他，说是白韵浅情况很不好，可他觉得是白韵浅在演戏想挽回他！

明明……

是他该死！

周行舟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只剩下痛苦。

外面风雪无情地刮着，吹进房间只有刺骨的寒意。

周行舟这个时候才惊觉房间里的火炉早就灭了，整个房间只有刺入骨髓的寒冷。

见他一直看着火炉，满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炭火的供应早就断了。”9

她淡淡道，全然无了往日的尊敬：“苏姑娘与大人的亲事定下之后，管家就说夫人已经不是夫人，以前的各种供给都要送去给苏姑娘。”

尽管周行舟已经跟苏若安成婚，满春也固执地叫着苏姑娘。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怎么……”

周行舟突然失了声。

白韵浅性格好，从来不苛责下人，在他面前也从来没说过谁不好的话。

倒是满春去找过他几次，提过炭火及其他供应的事情。

但当时他一心处理与苏若安成婚的事情，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自从给他渡过寒毒之后，白韵浅就一直惧冷。

这些日子，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行舟只觉得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他将白韵浅的手握在手里，心里的后悔几乎要将他淹没。

忽的，他想起府中的药无衍来。

药无衍原本是被他请来给苏若安解毒治病的，但是苏若安的毒实在古怪，药无衍也没有办法。

最后他不得已只能采取换血的办法。

药无衍不愿意这么做，后来一直住在府中一处小院里没怎么出门。

周行舟一时间也就忘了这么一个人。

药无衍医术卓绝，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说不定能有办法！

周行舟眼中瞬间又有了光彩，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却见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正举着伞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药无衍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生人勿进的冷漠，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袍子，像是融进了雪色中一般。

初见他的时候，周行舟也难以想象。

那个救人无数的药无衍，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药无衍很快走进屋中，冷淡的眼神在白韵浅身上一扫而过：“药无衍前来辞行。”

周行舟却是一下跪在了他面前：“求你，救救韵浅。”

药无衍嘴角似乎是勾起一抹讽刺的幅度。

他垂眸看着周行舟。

周行舟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婚服，喜庆的颜色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他现在这副情深不寿的样子看得药无衍厌恶。

“白韵浅本就寒毒侵入骨髓，日日以汤药压制。”

“如今又引毒入体，毒素侵入五脏六腑。”

“就算她现在还活着我也没有救她之法，更何况她如今已经咽了气？”

第11章

药无衍冷冷道：“现在苏姑娘痊愈，府中已无我用武之地，告辞。”

说罢，药无衍转身就走。

只余周行舟双眼无神地跪在那里，嘴里不断地念着：“不是这样的……”

走了几步，药无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

一直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里多出了几分恶劣。

他薄唇微张，语调上扬显得有几分轻快：“这几日我潜心研究，苏若安的毒已经研究出了解法。”

他顿了一下，如愿在周行舟眼里看到惊惧，才又道。

“若丞相不那么着急，她们都不会死。”

周行舟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冲击下，竟是咳出一口血。

一直坦然自若的药无衍脸上的快意一闪而过。

他凉薄地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开。

周行舟捂着胸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下自己的呼吸。

满春并未管他，沉默地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周行舟见白韵浅的东西一件件被收起，怒道：“你干什么？”

满春动作不停：“满春要带小姐回家。”

她对白韵浅的称呼，改回了白韵浅嫁进丞相府之前的小姐。

周行舟只觉得喉头又是一口腥甜。

他强硬地将满春手里的东西抢过来，面色阴沉：“梨园不会要一个死人！我也不会允许你带着她的尸身离开！”

他阴沉凌厉的眼神吓了满春一跳。5

她这才知道满朝文武都惧怕的丞相大人动起怒来居然这般可怕。

但她记得白韵浅死前说过什么。

满春直直在周行舟面前跪下。

“大人曾答应过小姐，只要小姐救苏夫人一命，您就答应小姐一个条件。”

“如今小姐已经死去，临终只有一个愿望。”

“求大人成全，让奴婢带小姐回家！”

说完，满春重重一磕。

额头砸在地上，沉闷地声音代表了她此时的决心。

“回家……”

周行舟喃喃着这两个字。

“白韵浅，你就这么想远离我？”

他咬牙切齿，再度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满春心里虽然怨恨周行舟，但此刻也不得不上前。

周行舟这一昏倒，就是两天两夜。

整个丞相府都踹踹不安。

坊间更是开始有流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