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不记得当年在你出国前，我告诉你的话。”

　　他不动声色，抿了抿唇，接过沈辛尧手里的毛笔，笔杆随意的搭着，笔意恣意，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潜谋于无形，成事于不费不争。”

　　“当年这句话您让我誉写了很多遍。”

　　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

　　前一句是说，智慧要用在常人不知道的地方，而能力要用在常人做不到的地方。

　　而后一句是，真正深沉的厉害的谋略都是无形之中的，看似不争，实则大争，胜在措不及防。

　　对于沈辛尧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对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要做到让敌人无法感知到，防不胜防无法防备。

　　沈宴祁这边陪着沈辛尧练完字，又喝了会儿茶，徐伯过来提醒沈辛尧午休时间到了。

　　他过去搀扶着沈辛尧去卧室里，伺候着他睡下，沈宴祁这才出了门。

　　上了车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下眉心，一场饭局应和下来，有一些身心疲惫。

　　拿起手机拨打了阮棠知电话。

　　只是突然很想见他的小野猫。

　　——

　　阮棠知看到，在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从心理医院出来后，便接到沈宴祁的电话，随便报了个附近的地址。

　　透过暗色车窗，阮棠知模糊间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凸起的喉结性感勾人，正侧过脸看她。

　　阮棠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

　　她侧眸看向沈宴祁，“今天怎么有空儿来找我？”

　　沈宴祁开车的时候，习惯放松地靠在背椅，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开车。

　　“回了趟老宅，吃顿午饭。”

　　在当年他们在一起时，阮棠知大概知道些沈家的情况，她也是见过他家里人的。

　　“沈爷爷身体可好？”

　　“嗯，身体还算健朗。”

　　又一一询问了沈大哥和沈二哥的情况。

　　说到沈承则时，沈宴祁补充道：“大哥生了个女儿，还挺可爱。”

　　“是吗？生个女儿真好。”

　　“嗯……以后生个女儿是挺好的。”沈宴祁话里有话的重复道。

　　“？什么？”阮棠知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宴祁突然靠边停车，轻笑一声：“没听明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方向盘，“那我再说一遍。”

　　“我说以后咱们生个女儿是挺好的。”

　　阮棠知顿时一句话说不稳：“谁……谁要和你生。”

　　“那你和谁生？”沈宴祁眯起眼忽然俯身靠近，声音贴在阮棠知耳边，带着冰凉的诱惑。

　　阮棠知不自然的僵硬了身体，把他的脸推过去，娇嗔道：“你老实开车！”

　　有……有病啊，她为啥要在这里和他讨论生女儿的问题。

　　沈宴祁看她这副气呼呼的模样，薄唇微勾，继续开车。

　　“你呢？怎么在那附近。”

　　阮棠知眼睫微垂，平淡说道：“噢，跟客户约好在那附近见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宴祁看了眼手机，是孔沛言。

　　连接到了车内蓝牙，问道：“什么事。”

　　“我现在京市机场，过来接我吧。”孔沛言电话语气兴奋。

　　“嗯。”

　　“沈宴祁，你听我回京，就这反应？这么冷淡？”孔沛言不敢置信。

　　沈宴祁挑了下眉梢，“嗯，那欢迎。”

　　“我靠，真伤心了。”

　　“……”

　　——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外，孔沛言出挑的身形惹人注目，一眼便能认出他。

　　沈宴祁把车停在他面前，刚要上副驾驶，看到里面坐着的阮棠知，有一瞬间错愕，随后恢复，冲着沈宴祁识趣一笑，

　　“我坐后面。”

　　孔沛言上车后，主动对阮棠知打招呼，“嗨，美女，我是孔沛言，他在英国时最好的朋友。”他强调了下“最”。

　　沈宴祁无语。

　　阮棠知歪头，“嗯，阮棠知，是他的……”想了一秒，吐出两字，“朋友。”

　　沈宴祁：“……”

　　车速突然加快，明显感觉到他的不爽。

　　孔沛言憋笑，这沈三少不行啊，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你怎么回来了？”沈宴祁后视镜里看了眼孔沛言。

　　“想你了呗。”

　　沈宴祁哼笑，往头上一指，“这儿需要看看。”

　　孔沛言朝他的前排座椅捶了一锤子，又问：“苏择，那小子呢？叫他出来。”

　　“你给他打电话。”

　　阮棠知听着他们的对话，抿着嘴笑。

　　沈宴祁余光瞄向她，“偷着笑？”

　　阮棠知被抓包，挑起眼角，“正大光明的笑。”

　　沈宴祁一副宠溺的模样，“笑什么？”

　　阮棠知回答：“就觉得你俩在国外日子很滋润。”

　　孔沛言：“诶，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后面还坐着个人呢。”

　　阮棠知转头，笑着揶揄着问孔沛言，“你说说，他在国外什么样？是不是身边围绕着很多美女。”

　　“美女嘛，那是挺多的……”

　　沈宴祁一个眼神杀过去，警告过去：“好好说。”

　　孔沛言耸了耸肩，坐在后面懒懒说道：“他在国外身边是围绕着挺多姑娘的，但他都不搭理啊，整一个性冷淡。”

　　“刚刚在你面前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一副男孔雀开屏样子，恶心死了。”孔沛言略显嫌弃。

　　沈宴祁瞥了他一眼：“……孔沛言，想死早说。”

　　阮棠知心下一动，透着玻璃车窗看着自己的嘴角挑起，九月的天气带着夏末的微凉。

　　沈宴祁开车到达松山壹号。

　　“知知，你先回家。”

　　“你们要出去？”

　　沈宴祁语调温柔：“我们一会儿去找苏择，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阮棠知表示知道了，下了车，往小区门口走去。

　　看着阮棠知离去的身影，孔沛言开口问道，“这个女人，就是你在英国天天惦记着的那个？”

　　沈宴祁没吭声，但孔沛言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你让我查的，我这边已经查到了些眉目。”

　　路面回荡着的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孔沛言差点没坐稳，向前方栽去。

　　“兄弟，怎么回事啊？还没开始听，就不淡定了？”

　　沈宴祁掀起眼皮，声音很低，吐出一个字：“说。”

　　“现在就说。”

　　语调开始发冷。

第64章 调查

　　沉寂的车厢内，沈宴祁点了一支烟，落下车窗，手肘撑住，沉沉地吸一口烟，情绪晦暗不明。

　　孔沛言拿他没招，看他这个样子，清了清嗓子，“给我来根烟。”

　　沈宴祁把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他。

　　孔沛言坐在后排，烟雾燃起，夹在两只间的烟，放在膝盖上，这才开口：“我那个线人和我说，她在你去英国之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消失？”

　　“具体来说，应该是失踪了三个月。具体为什么失踪？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前还没有调查到。”

　　“但有个可以调查到的事是，阮棠知再次出现是三个月后，阮家把她送到城北的仁爱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才接回家休养，前后折腾了有半年的时间，才给她办理了复学手续。”

　　薄烟从孔沛言嘴里呼出，“你可以让周思远去仁爱医院调一下她当年的档案，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车内弥漫着沉香的味道。

　　沈宴祁一直很沉默，半晌没作声，就剩手上的烟灰明明灭灭，积了些许灰，才答：

　　“嗯，阿言，这件事还要麻烦你继续给查下去。”

　　孔沛言身子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跟我客气个什么劲。”

　　沈宴祁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散的烟雾里，挑了挑唇角。

　　指尖的烟灰堆积成一截，灼痛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丝慌乱。

　　他现在越接近真相反而越害怕，他怕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背着他欺负了他姑娘。

　　——

　　苏择包场了整个1987，给孔沛言接风，然而1987的金主爸爸目前就坐在卡座里喝酒，沈宴祁收购1987这个事，基本没人知道。

　　酒吧里一群被苏择叫过来的男男女女，强烈的鼓点，喧嚷的人群，年轻人的疯狂。

　　孔沛言招手点了瓶威士忌，跟旁边的沈宴祁碰了下杯。

　　“今晚住哪儿？”

　　沈宴祁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和他一起住在山海云墅，一个是自个去金域华庭顶楼套房住。

　　孔沛言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个。

　　苏择嘴里叼了根烟，找了半天没到火，朝盛礼抬颌，“给个打火机。”

　　盛礼把打火机朝他扔去。

　　苏择点起火，忽然问起孔沛言：“你怎么突然来京市了？”

　　“想你们了呗。”孔沛言脑袋微偏，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滚你丫的，谁信。”苏择啧他一声。

　　被酒浸透的嗓音有些低哑：“家里在京市有些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