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他明明不爱吃甜的。

　　徐妈妈有抑郁症，徐修煜还小时，他妈妈发病，骗他吃糖丸，其实给他吃的是两大片的安眠药。

　　自此，他就对任何有甜味的东西都厌恶，除了我给的。

　　我收回视线想当什么都没看见，可尘封心底的记忆还是一点点涌出。

　　五年前，徐修煜二十五岁生日那天。

　　我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去徐修煜新开的公司等他。

　　新公司在郊外的高新产业园，寂静空阔。

　　我开着车找不到路便拎着蛋糕下车，不料碰上几个专门晚上堵人的小混混。

　　抢走了我的钱，还要动手动脚。

　　我被他们逼到角落，衣服被扒到了肩下，我吓到大喊：“徐修煜，救我！”

　　仿佛天降，徐修煜闻声出现，一挑四将那几个混混打倒落荒而逃。

　　徐修煜扔下棍子，抱住我：“念儿，别怕，我在。”

　　一股温热落在我颈间，我抱住他哽咽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赶在十二点之前给你过生日，没想到……”

　　蛋糕掉在地上，糊到了一起。

　　徐修煜却毫不嫌弃地用手指沾了一大块喂进嘴里：“很甜。”

　　他点燃蜡烛插在狼藉的蛋糕上，烛火闪烁。

　　他牵着我的手许愿：“我希望念儿永远都在我身边。”

　　……

　　“生日快乐……”我陷在过去回忆里，闭着眼喃出声。

　　立在的门口徐修煜一怔。

　　“江念。”男人冷冷的声音将我扯回现实。

　　对上裴萱和徐修煜复杂的眼神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言。

　　只听徐修煜温柔地对裴萱说：“你去外面等我。”

　　裴萱不愿意，徐修煜就亲了亲她额头：“听话。”

　　裴萱一走，他又恢复了冰山的模样：“江念，你还活着，我怎么能快乐？”

　　我一怔，如雷轰顶。

　　“你坐完牢可以出狱，可是今瑶呢，她却再也无法醒来。”

　　是啊，我已经坐了五年牢，赎了五年罪，这还不够吗？

　　如果这样还不够……

　　我缓缓看向徐修煜，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

　　满眼悲怆。

　　我一点一点拉下身上白裙扣子，露出满身狰狞可怖的伤痕！

　　我瑟瑟发抖地问：“这样呢，你有没有好过一点？”

第8章

　　徐修煜瞳孔紧缩，霎时失语。

　　我满眼是泪的站在他面前，触目惊心的伤痕都暴露在阳光下，灼得我身心俱痛。

　　“就算害死莫今瑶的人是我，看到这些你现在能解恨了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替她去死……”

　　我目光灼灼看向徐修煜眼底，努力地拨开他眼里的疑虑和震惊找一丝的同情，一丝丝就好。

　　可是，没有，一丁点也没有。

　　这一刻，我对他的感情，好像瞬间也释然了。

　　我终于接受自莫今瑶死的那一刻起，徐修煜就已经不爱我了。

　　我凄然一笑，脸上全是绝望的泪痕：“你知道吗，监狱里的人也说我是杀人犯，可是我不承认。”

　　“不承认，她们就打我，让我喝马桶水，晚上吊着我的脖子不让我睡觉。”

　　“抢我的饭，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没有杀莫今瑶，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明明没有错，我凭什么要承认……”

　　我跪跌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握住了心口。

　　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和不堪，终于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徐修煜依然沉默。

　　他好看的眉眼皱着，一错不错地望着我，却没有上前一步。

　　我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我财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给自己穿上，然后去找自己装钱的外套。

　　外套不见了，我放弃了，和徐修煜擦肩而过。

　　走到门前时，他忽然哑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去哪儿？”

　　我打开门，没有回头：“徐修煜，你如果不要我走，就直接杀了我。”

　　“不杀我，以后我们也别再见了。”

　　话落，我走了出去。

　　刚走到别墅门口，一记耳光就重重地落在了我惨白的脸上。1

　　裴萱看着我衣衫不整的样子愤恨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初那个大小姐吗，你不过就是个山鸡。”

　　“居然还妄想勾引修煜，我告诉你，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闻言，我空洞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

　　忌日！

　　耳边响起秦迎之前说过的话：“过几天就是今瑶的忌日，在那之森*晚*整*理前，你如果没拿着钱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对，我要赶紧回去把经文给抄了，要念佛超度……

　　我要马上回去！

　　我直接略过裴萱，一路往回跑。

　　沿路的冷风刮得我的脸通红，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如果没赶上的话，如果被妈妈赶出来。

　　我还能去哪……

　　快点，还要再快一点……

　　本来三个小时的脚程，我跑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家。

　　而不远处正燃烧着熊熊大火，我缓过神定睛一看，发现那火里面有一件自己的毛衣！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唯一一件厚衣服了。

　　秦迎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都烧掉！

　　没有这些，我这个冬天要怎么才能过去？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手伸进了火里去抢，很烫，很痛！

　　我疼得叫出了声，却还是固执地从火里去捡。

　　屋里，秦迎听到了动静。

　　我从屋里出来，看到我就破口大骂：“你居然还敢回来！”

　　“你几天没诵经了，钱也没看你带回来，耽误了今瑶超度的时间，你就去死！”

　　秦迎一脚踢翻了火盆。

　　“滚，你能死多远就死多远！”

　　秦迎砰地关上了房门，只剩下我举着烫出通红血泡的手，一个人站在雪地里。

　　寒冷凛冽，手指火辣辣刺痛。

　　自己还能去哪儿，又能死在哪儿呢……

　　忽然，一片雪花缓缓飘落在我布满血泡的手上。

　　我抬头一看，漫天雪花就似星星般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下雪了……

　　在大雪中，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想，我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冻死在这个冬天吗？

　　死，或许也很好。

　　我抬起头遥遥一望，就看到耸立在山顶的极乐寺。

　　听说，那寺庙里的神明很灵，有求必应。

　　我下意识地往极乐寺方向走，接着便跪了下去，从前在路上看到过苦行僧，一步一叩首往前走。

　　发大愿，便要有大诚心。

　　我一步一跪，迎着雪往极乐寺去。

　　白雪皑皑，寒冷凛冽，我冷得发抖脚步虚浮却没有停下。

　　雪越下越大，霜凝在我长长睫毛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刹那间，我眼前一片昏黑，摔在了踏上寺庙台阶的第一步上。

　　哪怕直不起身，我还在继续爬，恍惚间，我好似看见一个僧人朝我走来。

　　对方问：“施主，你所求为何？”

　　我嗫嚅着泛紫的唇，轻声答：“苦海无边，我求佛啊，请宽恕我吧……”

第9章

　　徐家别墅里，壁炉里木炭烧得滋滋作响。

　　徐修煜猛地睁眼，汗水涔涔，粗喘着气。

　　又做了同样的噩梦。

　　梦里，江念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