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抽噎着，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像是在回忆从前。

“大婚那夜，因为你说的约定，我不敢告诉你我对你的情意，唯恐你烦心。”

“你有心仪之人，我大限将至，我不愿你心怀愧疚，隐瞒而放你自由，只盼你此生幸福无忧。”

“我死里逃生，不想与你纠缠不清扰乱你的生活，所以远走他乡，只有与知言相依为命的心思。”

她的泪水淌落，湿了她的衣襟，然而她却没有停下。

“楚励。”

许锦从未叫过楚励的全名，这一声，让两人心底都不由的颤了颤。

“有哪个不是真心对你的女人，肯默默守你十年？”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刃刺穿了楚励的心脏。

楚励眼眶一热，视线中许锦的脸也渐渐模糊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楚励一遍遍说着，喉间的哽涩感让他的声音越发沙哑。

这个拥抱似是彻底打开了许锦心中锁着这些年的委屈、悲伤和恐惧的匣子。

她手一松，瓷勺砸落在地摔成两截。

她抬起手，紧紧地抓着楚励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

许锦的哭声还有眼泪就像一只长满荆棘的大手，攥着了楚励的心脏，痛的让他窒息。

“珠曦，对不起，是我的错……”

楚励轻抚着她的黑发，眼中的冰冷消失不见，只剩下爱怜和后悔。

若他早些明白他对许锦的心意，她也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许锦哭的两颊通红，直到眼睛有些涩意了才止住了。

她一看，楚励墨灰色的衣襟处几乎被她的眼泪湿透了，黑了一团。

“对不起……”她从怀中拿出手帕，想替他擦一擦。

楚励握住她的手，轻柔道：“无碍，只是以后你不许再瞒我了。”

许锦红着眼，轻咬着唇低下了头。

“珠曦，你所在之处，便是我扎根之地。”楚励目光深深，“你就是我楚励唯一的妻子。”

许锦瞳孔猛地一缩，她抬起头，嘴唇微颤：“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天地为证。”

第四十章 一家三口

许锦看着楚励眼中的坚定，又是哭又是笑。

“怎么又哭了？”楚励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许锦摇摇头，笑道：“没，我高兴的。”

十年前，她在楚励心中埋下的种子终于长大了。

然而下一刻，许锦的眉头忽然又蹙了起来。

她差点忘了，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孩子了，虽然楚励父母早逝，但也不能让他李家断了后……

许锦凝着脸，轻轻地拂去了楚励的手。

楚励一愣：“珠曦？”

“我……”许锦欲言又止，她若和楚励在一起，是绝对说不出让他纳妾的话的。

而且，她也不愿意。

见她又把话吞了下去，楚励又执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处：“难道你还要瞒我什么？”

许锦抬眸，干涩的眼睛又是一热：“阿鹜，我……我没有办法为李家延续香火。”

楚励怔了怔，她担心的就是这个吗？

他又心疼又好笑，他自从知道她身子弱后，就没有想过让她生孩子。

比起孩子，他更害怕再失去许锦。

“我们不是有知言吗？”楚励温声道，“有知言就够了。”

许锦呆住了：“你，你不介意他吗？”

楚励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知言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他就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你不要再多想了。”

他还记得张府医说许锦忧思成疾的话，生怕她重蹈覆辙。

许锦眸子越发清亮，她心中不断淌过暖意，主动握住了楚励的手：“谢谢……”

入了午时，下学的沈知言跑了回来。

远远的，他看见许锦和楚励都站在梦梁阁外，像是在等他。

沈知言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低喃着：“爹，娘……”

他眼睛一红，脑海中亲生爹娘模糊的模样渐渐变成了许锦和楚励。

楚励看见沈知言站在那儿，朝他挥了挥手：“知言！”

沈知言回过神，咧嘴一笑跑了过去。

“娘！”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许锦的怀里，他知道她有伤在身。

许锦爱怜地摸了摸沈知言的头：“我们去酒楼吃知言最喜欢的红烧鸡。”

“真的？”沈知言咽了咽口水，但又道，“但还是娘做的饭菜最好吃。”

楚励笑了：“这孩子嘴倒挺甜。”

许锦故意板气脸，难得地和他斗起嘴来：“你的意思是说知言在奉承我吗？”

“没有。”楚励蹲下身，摸着沈知言的脸，“我是说这孩子聪明。”

沈知言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问道：“娘，我是不是有爹了？”

这一问，把许锦脸给问红了。

楚励却笑的更开心了，他将沈知言抱了起来：“那知言喜不喜欢爹？”

沈知言点点头：“喜欢，因为娘喜欢，所以知言也喜欢。”

“知言！”许锦红着脸小小瞪了沈知言一眼，却没有半点怒气。

她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会说话啊。

沈知言嘻嘻笑了一声，转过头趴在楚励肩上继续偷笑。

楚励道：“走吧，一会儿知言还要去学堂呢。”

“嗯。”许锦点点头。

楚励抱着沈知言，和许锦并肩走着，时不时因为沈知言的话笑出声。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让路人都生了丝羡慕。

然而，一个身影隐约跟在他们不远处，似是在打探着消息……

第四十一章 搬家

三人在临仙楼吃了饭，沈知言先去了学堂，楚励和许锦则留了下来。

“砸店的事儿你可清楚？”许锦问。

楚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正色回道：“此时应该与唐家脱不了干系。”

不是唐少白，那肯定也是唐家的人。

而想到唐少白，楚励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只要想到他差点辱了许锦清白，他就恨不得剐了他！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楚励抿了口茶，“先找到砸店的人。”

许锦点点头。

“现在那里确实不安全，以后你和知言就去我府里住着。”楚励又道。

闻言，许锦眉头一蹙，似是有些抗拒。

“不愿意吗？”楚励心不免有了丝慌乱，他目光定在许锦身上，生怕她点头说个“嗯”。

然而许锦却道：“不是，只是店子离私塾近，若是去你那儿，知言要走好远的路，他年纪小，我不放心。”

听到她这么说，楚励才松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之前就同秦哲说过了，我在我府邸附近置办了一个院子，以后那儿便是他新的私塾。”

许锦眼中满是诧异。

她才想起来那日她要去找秦哲说沈知言入学一事，门口两个衙役拦住她不让进，原来是楚励。

二人将茶吃尽，楚励让梁易找两个小厮去梦梁阁般行李。

直到申时将过，沈知言才下学回来。

他原要告诉许锦学堂搬迁一事，却见自家屋子都空了，一时间疑惑起来。

“娘，我们要去哪儿？”沈知言看着拿着一个小包袱的许锦，不解地问。

他不是才有爹吗？这是要离开吗？

许锦牵起他的手，笑道：“咱们去你爹那儿住了。”

说完，她都忍不住咬了下舌头，怎么她也说着这么顺嘴了。

“真的吗？”沈知言双眸一亮。

而后他忽然皱起了小脸，拉着许锦的手撒起娇来：“娘，我能去看看小玉吗？我好几天都没有去看她了。”

说到小玉，许锦之前有意也想带着她，她比沈知言还小上两三岁，实在可怜。

但现在她不能自作主张，得先和楚励商量商量。

许锦蹲下身，轻声道：“知言乖，明日娘做些糕点同你一块儿去好不好？”

闻言，沈知言笑着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梁易赶着马车就来了，把他们送去了李府。

沈知言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宅子，开始还有些羞涩，没过一会儿就开始疯跑起来。

他长得可爱，嘴又甜又伶俐，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觉得他甚是有趣。

次日。

楚励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