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僚就像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刀一样，谢将军必是不求回报。”

“但这个恩情我得记啊。”

她这样将他高高架起，将周西桓所有的话都堵在喉中。

不等他回神，穆红菱又对蓝影道：“谢将军伤势未愈，脸上十分难看，快将人扶回去好好将养。”

说完，穆红菱便带着萧无心离开。

直到消失在周西桓视线中，从始至终，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周西桓心脏被重重撕裂开，痛得无法遏制。

他弯下腰，有些站立不稳。

蓝影着急：“谢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周西桓露出一个惨然无比的笑：“蓝影，你说这世上究竟是求而不得痛苦，还是得而复失痛苦？”

他当初逼穆红菱换命时，她是不是也这样痛？

第29章

这一痛极攻心，周西桓病情再次加重，缠绵病榻。

穆红菱抽空来看了一次，说些什么看开点，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本钱云云。

尽是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但周西桓能看见她便已是心满意足，可惜只一次之后，穆红菱再未来过。

便是连蓝影也被带走了。

周西桓许久没见到穆红菱等人，忍不住问自己的副将：“国师去哪里了？”

副将神色一言难尽：“鹤城廷尉叛乱，国师，国师她亲自领兵平叛去了。”

周西桓蓦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胡闹。”

副将苦着脸：“国师不让我告诉您。”

周西桓摊开手，掌心中落下几滴鲜红的血。

他若无其事握紧：“她带了多少人？”

“将黑云城兵马全部带去了。”

周西桓太阳穴跳了跳：“集结我们的兵马，去鹤城。”

此刻的鹤城。

穆红菱坐在金碧辉煌的廷尉府，啧啧出声。

“廷尉大人可真是会享受，看这亭台楼阁，怕是比皇宫也不差几分。”

被五花大绑的鹤城廷尉王世吉痛哭流涕：“下官知道错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国师饶我一命，下官愿将全部身家捐给太清宫。”

“这个提议还真是有几分诱惑力。”穆红菱摸着下巴沉思。

王世吉见有希望，眼睛一亮，越发卖力：“除此之外，这北境谁家有什么宝物，我都能为国师搜刮来。”

穆红菱好奇：“是吗？那以前你怎么没搞到手？”

“那些人都有几分势力，若是联合起来，我也抵挡不住。”王世吉神色愤愤，看来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想起场合不对，又开始巴巴献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师您想要，他们还不得乖乖献上。”

穆红菱瞬时沉下脸：“我是那般世俗贪婪，夺人所好的人吗？”

王世吉吓得连忙求饶：“是下官说错话了，国师心怀天下，自是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据下官所知，边境蓝月城的蓝家有一宝物用之使人青春永驻。”

穆红菱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那见惯美人的廷尉一愣，慌忙低下头去，又马上抬起来，眼里透着讨好求饶。

穆红菱手指轻敲桌子，许久没说话。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排环肥燕瘦的美人在瑟瑟发抖。

见穆红菱瞥了一眼，王世吉接话：“那些都是我的妻妾，也随国师处置。”

穆红菱终于忍不住，转头对身旁的萧无心和墨影等人道：“怎么现在国师这名号让我当得透着那么股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意味呢？”

墨影等人不敢接话，唯独萧小爷快人快语：“师姐让我看的书里不是说了吗？修道修到最后便是随心而行。”

“随心？”穆红菱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我天生是这种人？”

萧无心偏头，神色认真：“这种人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太清宫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意识到小师弟要被自己带偏，穆红菱终于不敢再胡闹，摆正了神色。

她一脸大义凛然：“莫要胡说，我太清宫贵为大晁国庙，道门表率，个个都品行高洁。”

第30章

看着众人露出崇敬神色，她暗道好险，差点就带累太清宫名声了。

她严肃地看向那些女子：“你们都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通通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这话一出，还真有几个女人泪如雨下。

一秀美女子恨恨看了廷尉一眼，泣声道：“国师，我本已有意中人，却在成婚前三天被这贼人强抢入府。”

有人出头，剩下的人也不再惧，七嘴八舌控诉起来。

“我父亲不愿让我做妾，他便逼死了我的父亲。”

穆红菱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都会主持公道。”

说完她对墨影吩咐：“安排人手，一一问清情况，看能否妥善安置，都是苦命人。”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妇人神色麻木，眼眸里没有一丝神采。

那些女子都随影卫出去，她却不动。

穆红菱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冤情？”

这妇人年纪稍大，长得不算顶漂亮，却十分有大家之气。

妇人摇头：“我没有，我与那些妹妹不同，是我愚蠢，轻信男人的诺言。”

穆红菱猛然间反应过来。

“你是……他的妻子？”

这话问出，穆红菱看见王夫人脸颊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下一瞬，她眼中清泪落下：“他娶我时，明明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后来，一个又一个新人抬进府。”王夫人露出一个苍凉的笑，“直到不知哪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我的院子。”

穆红菱蹙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将那不适压下，淡淡安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看开些。”

王夫人哭了又笑，忽而问道：“他会死是吗？”

穆红菱没有半分迟疑：“他犯的条条都是死罪，不牵连家族已是万幸。”

王夫人沉默半晌，又问：“那我能否为他收尸？”

穆红菱叹息一声：“可以。”

王夫人双手合十行礼：“多谢国师。”

众人走出廷尉府，一个三十余岁，轮廓冷硬的将领迎上来：“国师，鹤城已被我们全部控制，廷尉府余孽也尽数抓住。”

穆红菱颔首：“林将军辛苦！”

这人便是此次黑云城来的大军领将，林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穆红菱自是不会真糊涂到亲自带兵。

她又道：“将那些人审了，按律判罚吧！”

“墨影，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问陛下准备好的人什么时候可到任？”

早在她来之前，皇帝便隐晦提过：“总感觉这北境不在朕手中了啊，朕这心里愁的，食不知味。”

穆红菱闻弦歌知雅意，不然如何这般干脆利落杀了一个又一个。

怕是皇帝也没料到她会做的如此彻底。

此刻，京城弹劾她的奏折估计已经堆满了陛下案头。

……

待周西桓赶到鹤城时，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景并未出现。

这里不仅一片祥和，甚至有些歌舞升平的意味。

他惊疑道：“鹤城廷尉弃城逃了？”

穆红菱意味深长道：“牢里待着呢，谢将军若是与他有旧，可前去看看。”

周西桓脸色微变，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红菱，你这是何意？”

“怎么了？”穆红菱反问。

周西桓压了下思绪，轻轻摇头：“我与他并不熟悉，只有北境征战时有过数面之缘。”

“是吗？”穆红菱笑意灿烂，“当初你与柳如涵便是于鹤城廷尉府相识，当真不去谢谢王廷尉送你一段姻缘，让你谢家有后？”

第31章

周西桓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愚蠢。

明明每一次的谎言都被戳穿，却还妄图瞒住穆红菱。

穆红菱再如何看淡世情，也是个女子。

想起恶心的事，总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刻薄一些的。

观赏够了周西桓变了又变的脸色，她满意地离开。

经过这么一遭，按周西桓的性子，又能再消停几天了。

刚走出几步，林昭便神色凝重地走过来，他手上拿着几分书信。

“国师，这些东西怕是需要你看一看，再亲自定夺。”

看他如此严肃，穆红菱也不自觉神情一凛。

她拿过那些信一封封看下去，待看完，她再望向周西桓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周西桓一怔，心口升起不安。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穆红菱对林昭下令。

“林昭接令，周西桓涉嫌通敌叛国，即刻接管他的兵马。”

“再给他准备个房间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跟任何人接触。”

周西桓呆住，久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林昭走到他的面前，沉声说：“谢将军，请吧！”

他才回神：“红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的，我绝不可能叛国。”

穆红菱面无表情盯着手上信件：“这是从廷尉府书房暗格翻出来的，王世吉与敌国官员的通信，其中提到，柳如涵，便是他们送到你身边的奸细。”

“我知晓你不会叛国，但不知道你会不会无意中在柳如涵面前泄露军中机密，在一切查清之前，谢将军便委屈一下吧。”

周西桓心中一寒，只觉得四周空气铺天盖地挤压而来，让他无法喘息。

穆红菱步步紧逼：“还有，你说柳如涵是你亲手所杀，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