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床上鼓起的小山包：“竹儿，吃完这些，无论你想去哪，孤都陪你去。”

　　小山包一动未动。

　　萧奕辰伸手想去将被子拽开，拽不动，顾夕竹在里头紧紧拉着。

　　一时争执不下，萧奕辰心头涌上无力感。

　　“我来试试吧。”慕若瑜缓缓踏入。

第32章

　　萧奕辰无计可施之下，并未阻止他靠近。

　　慕若瑜俯身凑近小山包，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小山包这才有了动静，顾夕竹将被子拉下，终于将她的小脸露了出来。

　　见状，萧奕辰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脚步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急促，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看到二人这般默契的模样，就好像她已将前尘往事全然放下了一般。

　　房中，顾夕竹乖乖地端起托盘上的白粥，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只因刚刚慕若瑜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吃饱饭才有力气练剑，你忘了青瑶宗的规矩了？”

　　她不愿意两辈子都要去被迫接受他人的安排，所以更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这天开始，顾夕竹开始照常起床，好好吃饭，在自己院中练剑。

　　她看起来一切如旧，只是不与萧奕辰说话。

　　少女在院中舞剑，衣袂纷飞，像只自由的鸟。

　　萧奕辰日日都来，他立在门口看，眼中的惊艳之色逐渐染上了一丝恐慌。

　　她像是随时都要飞走，飞到他再也无法抓住的地方。

　　顾夕竹近日轻功很有些进步，足在地上一点便轻松飞身上了树。

　　“咔嚓。”

　　可落点的树枝既老又细，顷刻间便断裂。

　　顾夕竹神色惊慌，双手在半空中徒劳地什么也没抓到，就要直接坠下树去。

　　她紧闭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有人拦腰接住了她。

　　来人身上有淡淡的沉香香气，是顾夕竹最喜欢的一种香。

　　清雅蕴藉，纯透清澈，不争不抢。

　　她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了眼，看见了萧奕辰的脸。

　　顾夕竹一时怔愣，她知道，萧奕辰素来不爱熏香。

　　从前她将他衣裳拿去一块熏，他总要嫌弃地蹙眉：“熏香是女儿家才做的事情。”

　　萧奕辰抱着她缓缓落了地，见她呆愣的样子，心觉煞是可爱，不禁勾唇轻笑出声。

　　顾夕竹这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挣脱他的怀抱，自己稳稳站在地上。

　　“孤已下旨，向顾家主求娶你，聘礼明日便会到。”

　　萧奕辰看着顾夕竹的侧脸，缓缓道。

　　后者猛地转过脸来：“我不嫁。”

　　这不带丝毫犹豫的拒绝，令萧奕辰心口一滞，他将不适感生生压下：“同孤回宫，你想要什么孤都能给你。”

　　顾夕竹有些讽刺地勾唇：“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萧奕辰仍旧耐心哄道：“你喜欢青瑶山，孤已命人在宫中照着青瑶宗的样子打造了一个院子，算算日子，待我们回到宫中便可完工。”

　　顾夕竹直直盯着他的双眼：“再像也是假的。”

　　萧奕辰向来说一不二，第二日果然到了一车车的聘礼。

　　再加上萧奕辰的旨意，原本就令城中人人称羡的顾家，如今门楣更是光耀。

　　顾夫人看出了顾夕竹脸色的不对劲，私下拉了她的手说。

　　“竹儿若不想嫁，顾家饶是抗旨也在所不惜。”

　　顾夕竹从未被这般毫无保留的爱过，险些落下泪来。

　　“娘亲，我愿意的。”

　　这是她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唤顾夫人为娘亲，她明白顾夫人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纵然是天潢贵胄也敢反抗的心情。

　　但她更明白萧奕辰，若顾家抗旨，她害怕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伤害顾家。

　　离别前夕，顾夕竹去找了慕若瑜。

　　“师父，承蒙您的关照与救命之恩，眼下看来我是无法同您回青瑶山了，就此别过，大恩夕竹永生难忘，望您珍重。”

第33章

　　慕若瑜闻言，什么都没说，眼中却弥漫着浓重的哀伤。

　　他看着她一日日好起来，又亲眼送她上了马车，驶向她内心抗拒的那个牢笼。

　　萧奕辰此行没有骑马，而是与顾夕竹一同坐在马车内。

　　车厢内布置得舒适雅致，令顾夕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从前来。

　　她心中怄着气，便想要刺萧奕辰一下。

　　“萧奕辰，你看这马车，像不像从前你用我去换海棠时，给我准备的那一辆？”

　　顾夕竹语气淡淡，话一出却半晌没听到萧奕辰的回应。

　　她抬了头，仔细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试图在他脸上寻找一丝歉意。

　　可没有。

　　萧奕辰黑眸仍旧如一汪寒潭，波澜不惊。

　　“当时我全部兵权并未到手，若贸然使海棠丢了性命，海晏发难，场面将不好收拾。”

　　他认真地望向顾夕竹：“我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有事。”

　　萧奕辰的语气平静，坦然得仿佛只是在说昨日吃了什么一般。

　　这不是顾夕竹要的答案，可惜她要的那个答案，萧奕辰永远给不出来。

　　她失望地移开了眼，将视线放到窗外，一路上再未同萧奕辰说上一句话。

　　只剩下了马蹄和车轮声。

　　萧奕辰并未有被冷落的尴尬，他只当顾夕竹在耍小性子。

　　顾夕竹看风景，他便看会书、再看会她。

　　顾夕竹渴了，他便为她倒茶。

　　顾夕竹困了，他便帮她盖上毯子。

　　萧奕辰更爱顾夕竹睡着的模样。

　　她微微闭着眼，脸颊透着红，全然毫无防备的模样，不似她醒着时待他那样冰冷。

　　也只有在这时，他能将悄悄将她圈入怀中，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直到这日，顾夕竹不期然睁了眼。

　　她眼中仍有刚醒的惺忪，迷迷糊糊地便伸出手抚上了萧奕辰的脸。

　　“奕辰？”

　　萧奕辰眼中光彩乍现，他语气轻柔：“我在。”

　　可只一瞬间，顾夕竹像是恍然回到现实一般，她将手收回，又坐回到了车厢内离萧奕辰最远的角落，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顾夕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萧奕辰仍是她的驸马时，二人坐马车出城踏春。

　　可她很快便意识到，她如今已不是谢倾城，南国已亡，萧奕辰也不再是她的驸马，而是高高在上的北国国君。

　　这意识令她有种一脚踏空的感觉。

　　她望着窗外，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忽地，后方传来一阵与车队步调不一致的马蹄声。

　　“夕竹！师父陪你进宫。”

　　顾夕竹猛然掀开车帘，便看到了慕若瑜。

　　他风尘仆仆，身姿如玉。

　　慕若瑜本是打算回青瑶山的，但半路上想起顾夕竹的眼神，便当即调转了马头，紧赶慢赶才跟上他们的车队。

　　萧奕辰见到他，脸色一沉，便要唤人将他拦下。

　　顾夕竹难得看了他：“便让我师父跟着吧，我想将剑法学完。”

　　她话中的恳切，令萧奕辰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犹豫的瞬间，慕若瑜已掀帘上了马车。

　　见到慕若瑜时，顾夕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喜悦，不禁令萧奕辰寒了眸子。

第34章

　　后半程，萧奕辰胸口憋闷不已。

　　他既希望顾夕竹能高兴，但不希望她的快乐全然来自另一个男人。

　　萧奕辰令车队加快了行进速度。

　　很快便进了北国都城。

　　满城红绸，恍惚让顾夕竹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

　　那时她满身伤痕，孤身千里迢迢来寻萧奕辰，却得知他即将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