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宁芷曦抬头，竟是早已离京，被通缉的陆母！

陆母第一次见如此狼狈的宁芷曦，眼里满是复杂：“公主，因为阿舟，你受苦了。”

苦？

宁芷曦眼底的光晃了晃，按下情绪：“您不该来这儿，快走吧。”

陆辰舟如今带兵造反，陆家满门同罪连诛！

陆母叹了口气：“公主的好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别恨阿舟，他是有苦衷的。”

“三月前，宁朝与敌国交战，陛下听信了陆家通敌要反的谗言，便派人暗下杀了阿舟的父亲。可当战争获胜，究竟是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悔之晚矣，便想瞒住这件事，可阿舟他正随军，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知道了真相……”

陆母的话一字字砸在宁芷曦头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所以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陆辰舟的故意报复！

宁芷曦只觉得荒唐，又无力。

她看着陆母，想了很久：“陆夫人，我想见陆辰舟一面。”

第10章

寒风裹挟着冬雪落下。

明明临近过年的京城，却一片惨淡衰白。

城外北营。

宁芷曦孤身一人站在营门外。

陆母已经进去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来。

说是要见陆辰舟，但到现在，宁芷曦还没有想好要同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该见一面。

可现在又想着，罢了。

国仇家恨已是定局，见了又能如何。

像是想通了，宁芷曦转身便走。

大风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时的脚印。

最后她来到了公主府。

宁芷曦仰头看着衰败的府邸，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一砖一瓦……

直到推开最后书房的门，宁芷曦一怔——

……陆辰舟？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无心，你怎么在这儿？”

那日离开后，她便告知清秋让无心离开。

无心瞧见宁芷曦，循着记忆里陆辰舟那般，笑了出来：“我在等公主回来。”

“无心，别再学他了。”

宁芷曦的话一出，无心当即愣了。

片刻，又听她说：“日后，你与陆辰舟无关，去做你自己吧。”

无心沉默了很久，偏执般开口：“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宁芷曦看着那双和陆辰舟一模一样的眼，没有再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2

无心没有宁疑，立刻退了出去。

书房内，剩下了宁芷曦一人。

她缓缓走上前，循着记忆里陆辰舟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时晴了。

阳光暖暖照进来，让人昏沉。

宁芷曦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陆辰舟想反这件事，她当真不曾察觉吗？从他归来，护着柳依依，问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赌他不会！

可惜输了，一败涂地。

国家动荡，她是原罪。这样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陆辰舟那双含恨的眼，宁芷曦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宁芷曦眨了眨干涩的眼，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了想说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给父皇母后，说的是无法膝前尽孝。

一封给陆辰舟，是和离书。

最后一封给无心，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宁芷曦一封一封的装好，然后拿出成婚时，陆辰舟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横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剑争鸣声吵醒。

皇城外，陆辰舟率着叛军，兵临城下。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宁’字大旗，脑海里却是父亲死去的那幕。

“小将军，万事俱备，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京城，取昏君人头！”

陆辰舟闻言，却莫名想起了宁芷曦。

她那么骄傲的人，事到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陆辰舟不知，片刻后，他凝神刚要下令。

京城城门却开了。

陆辰舟黑眸微沉，就瞧见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无心！

他一身白衣，像极了丧服。

陆辰舟心里无端有些发慌，勒着战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无心一步步走上前，怀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陆辰舟视线扫过，落回那张与自己无差的脸上：“你来做什么？”

“公主有东西要我给你。”

无心说着，将一封信递给陆辰舟。

陆辰舟一愣，静静看了许久，才接过，展开。

“某虞大寒，自此和离。结缘三载，难归一意。一别两宽，与君长诀。”

最后那四个字，如针刺进眼里。

陆辰舟收紧了手，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烧燃：“宁芷曦人呢？她既要和离，便让她亲自来！”

无心摇了摇头：“公主还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她说：她身为公主，却因男欢女爱，一再失颜，导致皇家沦落笑柄，此为一错。”

“错信你，导致国将不国，家难为家，此为一错。”

“她要我问你，杀父之仇不可消，那便用皇帝唯一女儿的性命来抵，可够？”

陆辰舟呼吸一滞，就对上无心看来的恨意目光。

“这……是公主要我给你的最后一物，陆辰舟，你可要看好！”

话落，他陡然伸手打开了怀中锦盒。

陆辰舟瞳孔骤缩，眼尾赤红！

只见那锦盒里放着的，赫然是宁芷曦的项上人头！

第11章

不可能！

陆辰舟呆呆看着那锦盒，不敢相信宁芷曦就这般死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不该来杀自己吗？命令自己，被她驱迫！

怎么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尽？！

陆辰舟不信，亦觉得无心是在骗自己！

“来人，攻城！”

他下着令，抢过锦盒，直直冲进皇城。

他不信，若自己杀至皇宫，杀了她父皇母后，她还不出现！

可真的！

血色，染遍了宁朝大殿。

宁芷曦从始至终未曾出现。

倒是下属在公主府，找到了宁芷曦的尸身带了过来。

血液化成浓黑的墨，将天地都碎裂变黑。

不知什么时候，宁芷曦成了一缕魂魄，游荡在满是鲜血的金銮殿上。

她看到陆辰舟依旧冷着那张脸，朝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走去。

是要看她死得有多惨吗？

宁芷曦冷笑，不想再与陆辰舟与任何瓜葛，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

她朝殿外飘荡而去，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陆辰舟的身边！

宁芷曦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陆辰舟的执念太深，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不得离去。

她有些懊恼，却又没办法，只能看着陆辰舟的手慢慢抚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脸。2

“宁芷曦？”

陆辰舟又唤，漆黑的眸子好像还处在怔愣之中，无法接受她的死去。

他凝着怀中锦盒里她那张漂亮的脸良久，手指颤了又颤，最后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

一切静得诡异。

殿外，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走进，朝陆辰舟恭敬下跪：“将军，宫内肃清完毕，宁朝的大臣还在玄武门外吵着要见宁皇。”

听到声音，陆辰舟才怔愣地收回手，嘴角微勾地弧度慢慢变得嗜血。

宁芷曦从未见过陆辰舟这样的神色，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紧接，就听他笑着说：“放进来，让他们也看看这满宫廷的红。”

“顺者，活。”

“逆者，死。”

陆辰舟要笼络旧臣，便杀鸡儆猴，是要坐上她父皇的这个皇位。

宁芷曦握紧了拳头，可一秒，陆辰舟轻轻撩起她尸体额间的碎发，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润：“宁芷曦，别装死了。”

“本将要杀了你宁朝所有大臣，就是你父皇的皇位本将也要做，起来杀了我啊？”

窗外飘雪落下陆辰舟肩头，将他薄唇间突然翻涌而出的鲜血，衬得红艳至极。

疯子！

宁芷曦看红了眼，陆辰舟报了仇，成为宫变的最终胜利者；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