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癌症

江笙是被门外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她慌忙起身穿衣，开门就看到恩珠和母亲焦急的站在门口。

“妈妈，你坏，你不是说今天送我去学校的吗？”

恩珠大大的眼睛被水雾弥漫，小手一下抱住江笙：“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笙看着女儿哭，眼眶瞬间发红。

她一把抱住女儿，一遍遍地解释。

“对不起，妈妈工作太晚，睡着了，对不起……”

一旁的颜母像是看出了什么。

等两人将恩珠送到幼儿园。

步行在林荫路上。

颜母看向身边的江笙：“小汐，有什么事，一定不要藏在心里。”

江笙闻言，沉默一瞬，这次没有隐瞒。

只是很平静地的说：“我生病了，是癌症。”

走在路上，一瞬间仿佛能够听到落叶下坠的声音。

颜母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丈夫离开后，一直就是孤身一人拉扯三个女儿。

如今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往外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儿的话。

江笙倒是松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被揭开，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恩珠，她还小，我想她开开心心的长大……我走了，您就告诉她，妈妈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至于钱，我存了不少，都会转给您。”

话落，江笙愧疚地看着颜母：“妈，对不起，您把我养大，如今还要……”

“好了，不要说了……”颜母打断了她的话，喉中哽咽：“妈从来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江笙眼眶霎时红了，笑得很艰难。

……

接下来的时间，江笙除了送女儿上学，给她做饭之外，就是去医院做治疗。

日子过得很平静，却不缺温馨。

她会把自己与女儿的日常发到微博上，偶尔也会不轻不痒的抱怨喉咙痛。

那个她一直关注着的账号，却还是如一潭死水般，每次只会发一些医疗信息。

这天，她正在医院等着打止痛针。

打开手机就看到关注的人微博更新，上面写着：夏季喉咙痛注意事项。

江笙愣了一下，默默地将其看完，就当他是发给自己的。

医院的护士来给江笙扎针，就看到江笙伸出的手上满是针孔，无处下针。

看另一只手也是如此，眼眶不由得红了。

打完针，护士叫住江笙，温声道：“颜小姐，好好保重。”

江笙笑着对护士鞠躬道谢，随后离开。

护士看着江笙慢慢离开的背影，声音带着可惜：“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了那么重的病。”

谭叙言恰巧有事从护士站经过，隐约听到她的话，抬头一看就见江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心底莫名一跳，下一秒，长腿不自觉迈了出去。

医院外。

江笙走在林荫路上。

阳光撒满身，她仰头看着细碎树叶透出的光亮。

不知道身后谭叙言正看着她出神。

“江笙！”

谭叙言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笙僵硬的转身，看着谭叙言的身影却不真切。

模模糊糊的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雾。

她的主治医生江锦亦说这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到了脑部，压迫了视觉神经。

谭叙言朝着江笙走来：“怎么又来医院了？”

他声音清冷，却不似之前那么不耐烦。

江笙闻言，沙哑着声音：“感冒了，喉咙不舒服，来吊水。”

谭叙言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拿过一枚钥匙递到江笙手中。

“我和曼可要结婚了，之前的婚房，你和恩珠住吧，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

第七章 过客

江笙看着谭叙言手中的钥匙，一时怔住。

一阵暖风吹过，她回过神，抬头看向谭叙言，轻摇了头婉拒。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们不能收。”

谭叙言伸出的手一时间僵在半空。

他眉目轻动，不知该说些什么，讪讪将手收回。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江笙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两人一起走在街道上。

一步，两步……

江笙轻轻地数着。

她忽然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和身边的人永远走下去。

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

拥抱时希望一生年少，在一起时希望瞬间变老。

可人生的尽头总会是一个人。

等发现谭叙言停下脚步，她抬头一看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礼貌告别后，江笙正要进去，又听到谭叙言叫住她问。

“你需要做什么手术？”

江笙转头看向他，轻声开口：“没事，就是小手术，已经做完了。”

谭叙言闻言，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

他看着江笙转身进屋，一个人站在门口的白桦树边，一身白大褂，与这夏天融为了一体。

江笙进去后，站在窗帘后面，看着谭叙言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她想，人生不能太过圆满，求而不得也未必是一种遗憾。

……

这天，江笙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接下来的日子，江笙食道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连喝水也变得有些困难起来，硬的东西根本无法下咽。

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想到她的主治医生说这病可能具有遗传性，于是她带着女儿去做遗传学检查。

医院的走廊上，江笙等在外面。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是林曼可。

“颜小姐。”

江笙转身，就看到林曼可剃了头发，站在自己身后。

她愣了一下，上次看到她时，还是一头秀美的长发。

“颜小姐，我上次骗了你，其实我不只是司夜的病患，还是他曾经的女友。”

江笙瞳孔微颤，喉间一紧，说不出话。

“还有……我的手术其实没能成功，我活不了多久了。”林曼可又说。

江笙心跟着一颤，想开口安慰，林曼可打断了她。

“所以，我请你不要再来医院影响司夜了……我希望最后的时刻，能和司夜办一场完美的婚礼，好吗？”

商量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江笙想开口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她强掩苦涩回。

“好。”

等恩珠从检查室出来，江笙告别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带着女儿离开了。

一旁的林曼可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眸色冰凉。

这时，谭叙言从远处走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眸色微动，朝林曼可走去。

“她们怎么来了？”

林曼可闻言，转身，一张脸色苍白无比。

她温声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刚才我听颜小姐和江医生说要造一张亲子鉴定，还好江医生回绝了。”

听到这话，谭叙言眸色沉了沉。

林曼可伸手握住谭叙言的手说：“我们真的结婚好吗？重新开始，我不怪你当初娶了别人，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谭叙言不动声色拉开了林曼可的手。

“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以后没必要再过来，这些天所有的费用，就当我对你的补偿。”

谭叙言眼底情绪不明，看着她又道：“但我们都知道，我不欠你！”

语毕，谭叙言不顾林曼可诧异的神情，转身离开。

……

夏天暖风吹过，江笙一身单薄地站在阳台上。

目光落在景晨医院的方向，视线模糊。

最后还是给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发了一条短信。

“江医生，多谢你这几个月的照料，我要转院了，以后就不来医院了。”

第八章 旅游

江笙决定把生命最后的时光留给最需要自己的人，恩珠！

她曾经和恩珠约定过，每年都要带她去旅游一次。

今年，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跟恩珠的老师请完假，江笙带着她去了青海地区，进行为期一周的旅游。

这个时候，那里正开着成片的油菜花，很美。

她和恩珠一路上拍照录像、沿途吃好吃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晚上。

江笙把恩珠哄睡着后，一个人捂着嘴去到洗手间，剧烈的咳嗽。

鲜血洒满了整个洗手台。

她的眼前也是一派模糊，她摸索的取出藏在包包底部的药，大把大把的吞下去。

坚硬的药片让她喉咙一阵涩痛，咽不下去。

多次想过放弃，可一想到恩珠，她又觉得一切苦难都变得值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恩珠并没有睡着。

在妈妈起身后，她也跟着起来。

恩珠隔着洗手间的缝隙，看着妈妈吃那些红红绿绿的药丸。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是，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发现妈妈生了病。

但是妈妈不想告诉她，她也乖巧的没有问。

见妈妈要出来，恩珠落着泪，默默地躺回床上。

等江笙回来后，恩珠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妈妈……”

“怎么醒了？”江笙温声问。

恩珠喃喃道：“我不想睡，我想永远抱着妈妈。”

江笙眼眶顿红，她含泪拍着女儿的背。

轻轻哼着歌，想哄她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恩珠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