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这种事，本能反应就是维护自家主子：“公主，是翡烟姑娘做错事在先，而且爷也只是给她个教训，并没有要……”

“住口！”

白郁宁喝斥一句，倒是一幅笃定了他们在欺负人的架势：“你还要狡辩？你刚才那副样子，不是杀人是什么？”

云水张了张嘴，不等开口，就听白郁宁又道：“你还不松手？！这样的弱女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云水沉默下来，似乎知道自己一个奴才，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什么用处，所以不必再浪费口舌，可抓着翡烟的手却仍旧没松开，只是眼神落在了孟祁身上。

孟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也就继续摁着，一幅没听见白郁宁说话的架势。

白郁宁脸色有些发黑：“云水，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云水叹了口气，却没解释，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是孟祁的奴才，自然只听孟祁的话。

白郁宁的脸色又黑了些，她看了眼左右值守的金羽卫：“你们去把他架开！”

金羽卫面面相觑，片刻后一起低下了头。

白郁宁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脸色已经不只是阴沉了，她再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是多么可笑。

就算孟祁是皇帝的外甥，颇受荣宠，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侯爷。

可这些皇帝身边的亲信，却在自己这个金枝玉叶和他那个臣子之间，选择了他。

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窘迫，难堪和愤怒，虫子一样啃咬着她，以至于她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候，漩涡中心的孟祁终于开了口：“既然公主开了口……云水，还不松手。”

云水这才退开一步，站到了角落里去。

白郁宁的脸色仍旧难看的厉害，许久之后才看了眼小桃：“还不去把她扶起来。”

小桃没见过白郁宁这么骇人的脸色，没敢耽搁，连忙过去了，伸手抓着翡烟的胳膊，轻轻一拽：“翡烟姐姐，你还好吗？”

刚才云水那几下，把翡烟磕得头昏脑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现在小桃这一拉，她才清醒过来，却随即哆嗦起来，又后怕又委屈，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了出来。

小桃见她一脸血泪，似乎都要抹到自己衣裳上来，眼底嫌弃一闪而过，连忙把帕子糊在她脸上：“翡烟姐姐快擦擦吧。”

翡烟抓着帕子捂着脸，瘫倒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哭。

孟祁笑了一声：“不是你要磕死在这里的吗？本侯不过是让人帮你一把。”

翡烟一僵，哭声停住，身体却颤抖起来：“侯爷……”

白郁宁疾步走过去，挡在了翡烟面前：“够了，凌大哥，你真要她死吗？”

孟祁抬眼看过来，虽然差点把翡烟折腾死，他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只是视线很透彻，看的白郁宁心里微微一突，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的想法都被孟祁看透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在对方心里，应该是个超凡脱俗的人才对，是和余小桃，翡烟之流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白郁宁安抚了自己，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凌大哥……”

孟祁抬了抬手：“我知道公主要说什么，只是……这是我侯府的奴才，要如何处置是我的事，就算您是金枝玉叶，也无权干涉。”

这话说的太过生分，听的白郁宁心口一颤。

她咬了咬嘴唇，知道孟祁这是真的生气了，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收手，虽然名声重要，可要是真的因此彻底得罪孟祁还是不值得。

但机会又很难得……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衣摆，翡烟狼狈的抬起头来：“白姑娘……不，公主，救救奴婢……”

孟祁眼睛一寒，这个丫头果然是不能留了，竟然向外人求救……

然而白郁宁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翡烟的示弱无异于投诚，她刚才的纠结顿时被抛在了脑后，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凌大哥，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可翡烟……请你放过她。”

孟祁又沉默了，片刻后有些自嘲的笑起来：“公主以为，我要怎么处置她？”

白郁宁看了眼翡烟满脸的血，虽然没说话，意思倒是很明显。

孟祁嗤了一声，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侯府的家事，不敢劳动公主。”

第115章 珠玉5

白郁宁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祁竟然会不给自己面子。

她心里有些忐忑，可要是这时候退步，自己刚才的坚持就成了笑话，不说旁人，孟祁心里也肯定会对自己产生误解，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日后说不定会不尊重她。

她不能就这么退缩。

“凌大哥，”她挺直了腰板，抬眼直视孟祁，“如果我说，我非要管呢？”

孟祁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翡烟，许久没说话，他不开口，周遭气氛就有些沉凝，让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然而这份安静在白郁宁看来，无异于是孟祁在施加压力，试图借此让她退步，她在心里安抚了一下自己，眼神越发坚定：“凌大哥，你说话。”

孟祁笑了一声，却没什么情绪，既不是以往对着溪兰苑那些人的轻嗤，也不是对上白郁宁惯有的无奈和温和。

“公主想让我说什么？”

自然是要放人的。

白郁宁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觉得孟祁是在明知故问，然而对上孟祁的目光，这话她却说不出来，说到底，翡烟是侯府签了死契的下人，别说她一个公主，就连皇帝也不好插手。

可既然自己已经开口了，孟祁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她殷切的看着孟祁，虽然没开口，意思却都写在了眼神里，可孟祁却并没有回视，只是再次看着翡烟沉默下来，无声的和白郁宁对峙。

这个场面不在白郁宁设想范围之内，她没想到孟祁会真的这么坚持，甚至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

她心里气恼起来，也干脆抿紧了嘴唇不开口。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吱呀一声，孟祁身后的门开了，余小桃小小的叫了一声，头从门后一闪而过。

孟祁沉凝的心一顿，抬脚追了进去，却没走多远就伸手一抓，将余小桃从门后面拽了过来，刚要问她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就瞧见了她身上那抹艳丽的红。

大昌朝的妾侍是不能穿红色的，因而他这是第一回看见余小桃穿这种颜色，不由一愣，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名为惊艳的亮光。

虽然这颜色十分张扬，可却丝毫没有盖住余小桃精致的眉眼，甚至还颇有些相得益彰。

孟祁一瞬间，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名为可惜的情绪，如果，余小桃不是出身青楼，如果自己没有纳她为妾，如果她也能堂堂正正的穿上凤冠霞帔……会不会比现在更好看？

可惜了，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余小桃穿红色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正要捡起刚才的话题，问她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后干什么，就在余小桃那通身明艳的红里看见了一抹白，他脸色刷的一黑，抬手就捂了上去，气急败坏道：“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脖子上那一大片，胸口都快露出来了！还有腰，收的那么紧做什么？！

越国的衣裳，真是不成体统！

余小桃有些尴尬：“那……我也没别的衣服可以穿了。”

她忽然想起来孟祁刚才出门是做什么的，朝他伸出手：“爷，我的里衣呢？”

孟祁一顿，他刚才只顾着教训翡烟，把这茬给忘了。

他正想说还没来得及去买，忽然想起来走廊上都是金羽卫，余小桃这副样子，是不是被别人看见了？

他抬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才松开手，又看了眼余小桃，然后耳廓气红了：“你就打算这副样子出去见人？”

余小桃茫然的啊了一声，她这一路走过来又累又乏，只想睡觉，没想出去，要不是孟祁去找衣服迟迟不回来，门口的声音还越来越吵，她也不至于爬起来躲在门后面偷听。

还不小心把没关严实的门碰开了。

但孟祁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啊”字听在他耳朵里，就是肯定的意思，他音调不自觉高了：“啊什么啊？”

他越想越觉得刚才门开不是偶然，肯定是余小桃打算穿成这样去招摇过市，说不定还要去找青藤，脸色顿时一黑。

“刚才开门打算去哪？”

余小桃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没想出去，就是你们声音开始挺大，后来声音又小了，我听不见就凑近了一点……”

孟祁高涨的火气一顿：“偷听？”

余小桃心虚的扭开头：“也，也不算吧，你们就在门口说，我听见了也很正常……”

这的确是余小桃能做出来的事情，孟祁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余小桃抱着头躲开，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我也不是故意听的，谁让你们非在门口说……”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爷，翡烟做什么事了？你怎么生那么大气？”

虽然没看见刚才外头什么情形，可余小桃是见过孟祁黑脸的样子的，一想起来心里就有些打怵。

可她以前一直以为，孟祁只会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毕竟自己从头到脚都不招他喜欢。

孟祁没说话，余小桃觉得这大概是觉得自己多嘴了，问了不该问的，连忙摇了摇头：“当我没说……”

她朝床榻走过去，撩开被子盖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