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猝不及防提及过往，周然的目光擦过她，往别处凝了一瞬，反问：“什么意思？”

　　颜念边走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并无异样，轻轻地说：“那年的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周然，这么多年过去，我知道，道歉太晚了。”颜念温声细语的，面对周然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一脑袋的线团，继续说，“是我不讲信用，失约了。”

　　除了三个干巴巴的‘对不起’以外，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段已经落了灰尘的旧事。

　　周然寡淡地看她几秒，嗤笑了两声，叫她名字：“颜念。”

　　颜念不知道他这是已经忘却过往，不在乎的笑，还是认为当初自己眼光的问题，而发出的自嘲。

　　周然停下脚步挡在她的面前，颜念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停下，紧绷着神经嗯声，咬了咬唇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喉结以下，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双臂垂在两边下意识握紧。

　　不管周然是什么反应，她都认。

　　周遭的烟火气四处飘绕，偶尔闹出欢声笑语也很快没入林间。

　　借着微弱的路灯，周然居高临下地将她无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眼前的人还是像当初那般，冷艳得让人一眼便可沦陷。

　　当初不管是事出有因，还是她不喜欢他了，是颜念一开始就没说，也没给个解释。

　　初次体验恋爱就这么潦草收场。

　　那段时间心中陡地空出大片，就想问问她，为什么？既然答应了要在一起，甩人的时候怎么连个解释都愿意不给。

　　无法接受，在不知道任何原因的情况下被甩。

　　冷冰冰一声“不联系了吧”，如同断人筋骨。

　　那种滋味，不好受。

　　周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语气悠悠地问：“你是觉得道了歉，那年的事就这么完了是吧？”

　　就像被陌生人不小心碰了一下，轻飘飘地说了声“不好意思”简单了事。

　　颜念呼吸微滞，闷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58章 补偿？算账？

　　相对无话。

　　把过往将其挑开，却半天也嘣哒不出个所以然来。

　　颜念其实为这天的道歉准备了很多年，等正真面对周然，却张口忘言，什么也不记得了。

　　表达出来非常糟糕，令人很不满意。

　　周然注视着她，原本可以继续保持现状下去，最终还是她先没绷住。

　　漫长的沉默让周然有些不确信，颜念是因为他突然成了上司，想趁机解释清楚，以后面对他的时候踏实一点，还是……

　　还有那么一丁点喜欢着他。

　　周然率先打破漫长的沉默，于心不忍道：“那你什么意思？是想补偿？还是想算账？”

　　颜念讶异抬眸，与他对视。

　　周然动唇：“想补偿，那就拿出诚意来。”

　　“想算账……”那就一起算了，从此以后翻篇。

　　周然笑了：“那就从你工资里扣，扣到我满意为止……”

　　颜念神色终于僵在那儿。

　　心口间的酸涩霎时蔓延至四肢百骸，眼中朦胧涌现，垂睫将其压住，不让他窥见半分。

　　旧事被她高高挑起，他再接住轻轻放置。

　　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她为当时的事给一个解释。

　　她已不愿去假设周然这些年对她的看法，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还是当初那个他。

　　一点儿也没变过。

　　真的有种让人心甘情愿给他打一辈子工的想法。

　　颜念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笃定地说：“我选择补偿。”

　　这一刻起，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哪怕结果不尽人意。

　　周然唇角勾起来，还以为她会死脑筋选择算账。

　　这件事周然轻飘飘地带过，问她：“还继续走吗？”

　　颜念望着前面，路边上的矮柱灯上扑着许多蛾子，不由得一哆嗦。

　　摇摇头：“不了，回去吧！”

　　掉头往回走，从另一条道上穿出去。

　　有一家火锅店门口聚了不少人在拍手叫好，好不热闹。

　　颜念往那边看，是变脸表演。

　　配上音乐，变脸大师每变一次都引来尖叫，热闹沸腾。

　　周然目光落在她好奇的脸上：“走吧！”

　　颜念扭回头，本以为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只见他迈着长腿往火锅店的方向走。

　　颜念不假思索地跟上，她以前在凌云的时候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周围人很多挤不进去，两个人有身高的优势站在后面也能看得见。

　　变脸大师给前排的人逐个击掌以后，猝不及防来一个空翻向前，人群纷纷举着手机往后疏散，连连叫好。

　　经过这一波疏散开后，变脸大师从中央走出来，给后面的人击掌。

　　走到两人面前，周然给他击掌点赞。

　　颜念也抬手和大师的手碰了碰，露出笑来。

　　旁边有许多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变脸大师指指自己的脸，示意颜念去触碰。

　　颜念受宠若惊，下意识看了眼周然。

　　周然向她挑眉。

　　她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张神秘的脸颊，大师拂动衣袖挡住脸，快速一转再露出来已经由黄色变成了红色。

　　颜念眼神扑朔了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目光一直跟着大师移动，半点精力也没分给其他地方。

　　一直观看到结束，送走大师人群四处分散离场。

　　颜念好久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等她回神，周然已不在身后，四处找了眼。

　　周然在另一头和一个中年大哥聊天，两人举着手机在看什么。

　　颜念走过去，周然正对那个大哥说：“谢谢！”

　　大哥摆摆手：“嗐，没事，记得保存下来。”

　　周然颔首，目送大哥离开。

　　颜念的心情被调动起来，说话的语调也轻快许多：“你问他要了视频吗？”

　　她没记错的话，刚刚走的那个人全程都在录像，吼声也最大。

　　周然把手机放裤兜里：“嗯。”

　　颜念弯唇：“那你也发我一份吧，我忘录了。”

　　周然恶劣地说：“独一份，自己去要。”

　　颜念看着已经疏散得差不多的人群，没想到他对一个视频扣扣嗖嗖地。

　　遗憾道：“那回去吧！”

　　注意力得到转移，颜念心情还不错，主动说：“我来开车吧？”

　　周然也没客气，把车钥匙丢给她。

　　颜念将车开上路，周然的手机调成静音看刚刚的视频。

　　一路无言。

　　把周然送到海玥都尚地下停车场，颜念意识到明天休息，跟着下车。

　　“车我就不开走了，明天休息日不上班。”

　　周然从后排提上礼物：“开走吧。”

　　颜念想了想，他好像不止这辆：“好，那，晚安。”

　　周然走了两步，她又说：“我周一来接你。”

　　周然想到补偿这事儿，背对着她笑了笑：“九点后再来。”

　　颜念思忖两秒，应道：“好。”

　　望着他进了楼梯口，颜念收回视线上车。

　　周然回家第一件事，先坐到沙发上拆礼物。

　　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拆礼物的期待感。

　　星空蓝的礼盒里是一支签字笔，造型新颖还有笔坐，颜色很符合他的风格，笔尾上刻着两个字【ZR】

　　将礼物盖上。

　　再拆开黑色的礼盒，是一双健身防滑手套。

　　周然唇角微勾，礼物小心翼翼放好，进浴室洗澡。

　　-

　　颜念把车开到桦悦府地下停车场，依旧停在临停的位置，隔家里车位远远的。

　　下车往电梯口方向走。

　　颜念瞄了眼自家车位上的车，徐忆卿已经回来，她面临着一个难题，今天出门忘了报备，等会儿回去该怎么解释她去了哪儿。

　　颜起霖的车内饰灯突然被打开，人还在驾驶位上，像是刚回来。

　　颜念赶紧躲到一辆黑色大G后面，足够挡住她的身影。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解释，决定等他先上去再走。

　　约莫几分钟，颜起霖下车，手机贴在耳边打电话。

　　“嗯，到楼下了，你到了吗？”

　　“好，房子我今天去看了，家具定制你来做决定，有喜欢的不用考虑钱。”

　　颜起霖笑得温和：“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好了，我上去了，明天来接你们一起吃午饭。”

　　等人走后，颜念从车后缓缓走出来，无神地盯着颜起霖的车看了许久。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颜起霖对徐忆卿这么温柔地说过话了。

　　回到家里。

　　颜念换鞋进门，徐忆卿没在客厅里，她颠颠地跑到房间门口，颜起霖从书房里出来叫她：“念念。”

　　颜念顿住，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