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小女子，只是在家里娇纵些。

帝王动怒，她如何能招架得住。

于佩烟吓得不行，忽而哭了出来。

“你还敢有下次！”

宣武帝不想和于家这些听不懂人话的，浪费口舌。

“高程！”

宣武帝拍桌，高公公又小跑着来到大殿上，听候吩咐。

“奴才在。”

“把于家这个小姐退回去，告诉于家人，二皇子没有这个婚约！”

“还有，于佩烟恶意冲撞储君正妃，致使沈太子妃差点皇嗣不保，令礼教嬷嬷去于家，约束她的言行举止，日日掌嘴！”

宣武帝一锤定音。

于佩烟却满脸不可置信！

沈太子妃分明好好的坐在这里喝茶，一点事都没有！

凭什么，她要因此没了前程！

要是没了这份婚约，京城之中的世家公子，自然也不会有谁敢来娶她了。

“皇上，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上恕罪，皇上明鉴啊！”

侍卫上前，正把于佩烟拖下去。

“沈沐瑶！你就是在故意陷害我！”

她没想来找皇上的！

都是沈沐瑶，非要皇上来给她评理！

原来皇上是偏心的！

她也是皇子妃啊，凭什么皇上只向着沈太子妃？

此时，纪思明冷冷道，“堵上她的嘴。”

侍卫得令，紧紧捂上于佩烟的嘴，让她不能再说出任何话。

过了一段时间，宁嫔宫中。

“你说什么！”

“皇上为了沈太子妃，把烟儿的婚约废了！”

沈沐瑶，你又和我作对！

你完了！

敢坏本宫大事，本宫这就去找太后娘娘！

第300章 慈母

月色微凉，寒夜风萧萧。

宣武帝想起了些许小时候的事，心绪不佳，辗转难以入睡。

不知为何，近来他总是会做一个梦。

那个梦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瞧不清楚面容的妇人，被人围在中间。

周围很多人影，像是把一根绳子，缠到了她的脖子上，用力扯拽着。

她的身体像是格外虚弱，无论怎么被人勒脖子，都没有半分反应。

后来，那个虚弱的妇人，像是没气了。

宣武帝不知道这个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但他每次梦到这个令人心悸的场景，都会从骨子里生发出一股寒意。

他总觉得，瞧着梦里那个女子被众人勒脖子，自己好像也难过得无法呼吸！

他无数次想要冲进梦里，解救那个被人勒脖子的女子。

可他一次次的尝试，最后都是从梦中惊醒。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那个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格外真实。

甚至醒来之后，也让他分毫无法忘怀。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唉……”

脑海里徘徊着那个无法忘怀的场面，宣武帝心下有些不舒服。

他从陈皇后身边坐起身，长叹一声。

“皇上怎么了？”

陈皇后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下床点了灯烛。

昏黄的烛光亮起，照亮了宣武帝已然爬上皱纹的脸庞。

宽阔的寝殿，只亮着一盏灯，显得空荡荡的。

若不是有陈皇后在，宣武帝必将格外孤寂，被无尽的黑夜吞噬。

“可是又想到……”

陈皇后话说了一半，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她的夫君，半生坎坷。

年少时在皇宫的所有记忆，都没有半分温度。

生长在于太后的手里，他哪怕是做错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要接受无尽的苛责。

她第一次遇见纪渊的时候，纪渊便是在面壁思过。

那时，太子纪渊满身华贵，容颜灼灼。

少年人的背影，挺拔如松。

她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当时的大渊太子纪渊。

因沉迷于他的容颜，她最后竟是盯着他，瞧了整整一天。

等他终于不再看墙的时候，她才走上前去，不解的问他：

“太子哥哥，墙上有什么好东西，要看这样久？”

那时，纪渊好像不是很想理她，转身便欲离开。

可她缠着他，不让他走，非要问出个结果。

他才终于停下脚步，委屈的告诉她：

“我做错了事，在思过，你干嘛总是问。”

陈倾羽的记忆里，她从未像纪渊一样。

站在墙前面，一整日不说话。

“思过？”

“思过要看一天墙吗？”

做错事要思过。

可是她做错事的时候，爹爹和娘亲从来没有要她思过呀！

更何况，要真的让她思过，她也不可能像纪渊哥哥一样，站一整天的。

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她便要跑跑跳跳，不知去哪儿玩了。

“我打翻了茶盏，举止不够端庄，失了储君威仪气度，所以母后罚我面壁四个时辰。”

那时，纪渊的眼中，好像没有太多悲伤。

可她瞧着那个少年人映着夕阳，落寞离开的背影，心底忽而格外心疼。

再后来，她成为了纪渊的太子正妃。

现如今，陈府小姐陈倾羽，已然是陈皇后。

宣武帝抚了抚额头，想要把记忆深处的梦忘记。

可那个梦中的妇人，满眼绝望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女子满含伤悲的眼神，像是一根针，时时刺痛他的心底。

“倾羽，我已经活了半辈子，还是觉得，太后不疼我。”

纪渊在于太后的手底下成长。

小时候，他努力做太子。

长大了，努力做皇帝。

可是不管他付出多大努力，于太后从未对他展露出任何笑脸。

他只是想要一个认可的眼神而已。

这个心愿，于太后从未满足过他。

他受了伤，也只有倾羽会关心他。

他那位母后瞧见他受伤流血，甚至会偷偷笑出来……

“别想难受的事了，左右咱们的儿子儿媳是好的。”

陈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宣武帝。

于太后不疼纪渊，她早就知道。

因为这天下间，没有一个正常的母亲，会把自己懂事又聪慧的孩子，当成出气筒，时不时骂一顿。

“瑶瑶的身孕已经过了三个月，再过几个月，咱们就有可以好好疼爱的孙辈了。”

现如今，沈太子妃的身孕，是最能让老皇帝好好过日子的奔头。

“也对，她不疼我，我还瞎想什么。”

宣武帝打了个哈欠，困意重新袭上心头。

陈皇后熄了灯。

暗夜之中，她抱上了纪渊有些凉意的手臂。

宣武帝牵着陈皇后的手，才终于安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他媳妇会疼他。

第二天一早，宣武帝像往常一样，去御书房批折子。

谁知没过多久，高程便匆匆跑来，禀报道：

“皇上，呃……”

宣武帝从奏折之中抬起头来，问道：“吞吞吐吐作甚，有话快说。”

“是。”

高程跪地，小心翼翼道：“皇上，慈宁宫的人求见。”

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分明已经被封禁了。

可于太后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偏要派人来见皇上。

他都怕回话的时候，皇上就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

“慈宁宫……”

宣武帝皱了皱眉，心情又垮了下来。

太后是不疼他，但他念着她的抚养之恩。

即使封禁了宫殿，也从未亏待过慈宁宫的用度。

就算于氏一族犯了大事，也是前朝的于家人承担后果。

他会遵循人伦，给于太后养老送终。

“让他进来吧。”

“是。”

高程感觉到宣武帝情绪不佳，便颤颤巍巍站起来，小心退下。

不一会儿，一个慈宁宫的宫女走进御书房。

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来拜见皇上。”

“太后说了什么？”

宣武帝看着宫女手里那封信件，猜测着里面的内容。

他那个母后，会和他说什么？

让他放过于家？

还是让他念着抚养之恩，解开宫禁？

“太后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