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墓碑被人泼上红漆，是伤口撒盐。

她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更不敢进去，捂住嘴转了身。

腾地，却撞进沈玉鸾怀里。

他面沉如水，目光还在病房了没有收回，眼底有褚沂川没见过的暗流涌动。

眨眼再看，他低头注视的视线，尽显温柔。

“看了新闻，去住处找你，你不在，我猜到你来了这里。”

褚沂川被打断的难受翻涌上来，她抵靠在沈玉鸾胸口，不声不响哭湿了他的白色衬衫。

“谢谢你，我每次最难受的时候你都在。”

沈玉鸾轻拍她后背。

“回学校住吧，我不放心呢。”

褚沂川重重点头。

女生宿舍楼，沈玉鸾将她送到门口。

“晚上睡不着的话，打我的电话。”沈玉鸾比了一个接电话的手势，目送她走进去。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宵禁时间，褚沂川被宿管阿姨说了一顿后，才被放进来。

宿舍门口，褚沂川放轻动作敲着门，但也确保里面的人可以听见。

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宿舍里面原本还有声音的，现在却寂静无声。

就好像，里面的人就是故意不给她开门。

平时褚沂川和宿舍里面的人都各忙各的，鲜少有交流，但关系也没有坏到被人孤立的程度。

周末褚沂川都是回出租屋，更是不会有什么别的矛盾。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尝试再一次敲响宿舍门，小声喊着：“能帮我开一下门吗？上次回家太急忘记拿钥匙了。”

“我知道你们没睡，能下床帮我开下门吗？”

宿舍里一直没有动静，她敲门的动作不由得加快加重了些。

隔壁宿舍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那个女同学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烦的张口骂道：“大半夜的在这吵什么吵，你不睡觉我们还要睡觉呢，没人帮你开门你不会自己去问宿管阿姨要吗？难怪被室友孤立，蠢的要死。”

“砰”的一声，隔壁的宿舍门被关上。

褚沂川只好下楼去宿管阿姨那里拿钥匙。

可拿着钥匙走到宿舍门前，却发现宿舍门是开着的。

她有好多话想要说，最终全部都憋在了心里。

褚沂川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钥匙，再一次下楼，将钥匙还给了宿管阿姨。

再上楼，却发现宿舍门又被重新关上。

她放弃来回折腾，干脆抱着腿坐在宿舍门口。

把所有的委屈咽到肚子里，低声啜泣。

宿舍的走廊很冷，一夜无法好眠。

褚沂川一大早被陆陆续续出来去上早自习的人吵醒。

她发现宿舍门开了，马上起身进去拿上充电宝和课本。

尽管动作很快，褚沂川还是最后一个到的教室。

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推开教室门。

“哗啦！”

褚沂川感觉自己的鼻腔呛满了刺鼻的味道，有什么东西从头到尾流了一身。

教室里瞬间充斥着讥笑声和讨论声。

“哟，杀人凶手来上自习了？”

第5章

杀人凶手……？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活着站在这！”

褚沂川被脑海里尖锐的话绞得头昏脑涨，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大喊反抗着：“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杀人凶手……”

有人冷哼讥嘲，“你不是？你看看你满身是血的样子，还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她浑身一震，紧盯着自己鲜红的手。

鲜红的血……

褚沂川想起来了当初沈云阔满身是血躺在医院的样子。

还有她父母张着血盆大口咒骂她的样子。

她耳朵捂得越来越紧，紧闭着眼：“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杀人凶手！”

声音变成了嘶吼，这种疯态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突然，一道温柔又具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如果你们中某人不想被举报到教导处的话，还是乖乖站出来收拾好你的恶作剧道具。”

沈玉鸾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褚沂川身上，柔声安慰：“别怕，这是红漆，不是真血。”

这一刹那，褚沂川自己本身的嗅觉恢复，鼻子清晰闻到一股浓浓的油漆味。

像海上沉沉浮浮的飘萍被人托住，整个身心放松了下来。

沈玉鸾的话有震慑作用，很快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手脚麻利处理教室门口的红漆。

褚沂川委屈地泪水直流，紧紧地抱住沈玉鸾，刚刚嗓子喊的太大声早已沙哑：“谢谢你，亦宸。”

“我们不分你我。”沈玉鸾的回应令她十分安心。

她想，要是没有沈玉鸾，她一个人大概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下自习后。

沈玉鸾搂着褚沂川的肩出了教学楼，一路上褚沂川都没有抬头。

走着走着褚沂川意识到他是要带着自己回宿舍，她想了很久的说辞，一开口全成了浆糊：“亦宸，我……宿舍好像没有能换洗的衣服了。”

他停在原地，疑惑地问：“小玥，怎么了？是不是你的室友也欺负你？”

果然，一下就被识破了。

褚沂川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晚之后，她开始被孤立。

她明明没有得罪过她们什么。

沈玉鸾牵着她的手收紧，一副要去找她们算账的架势。

褚沂川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僵，站定在原地朝着沈玉鸾摇了摇头。

“算了，我一个人住外面，更舒服。”

沈玉鸾只好作罢，“那我送你回家吧，明天我早上去接你。”

她强扯出一抹笑在嘴边，“不用，我会注意安全的，别担心了。”

沈玉鸾也没再坚持，只是把褚沂川送到校门口。

褚沂川回头看，沈玉鸾目送她离开的视线里，盛满了担心。

这让深处黑暗的褚沂川深深觉得，还好，她还有个他。

第二天。

褚沂川照常步行到学校，疾步经过校公告栏时，却见人头攒动在看热闹。

她没兴趣参与，垂头快步走过。

可叽喳的讨论却呱噪地传入她的耳中——

“唉，快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她？”

“看她这土气打扮，也不像呐。”

褚沂川脚步一顿，闻声怯生生扭动脖子去。

只见大大的公告栏上，贴满了她的半裸照！

第6章

褚沂川就这么发僵的站在那里，只觉脑袋像被铅球击中，脑子一白。

随着人群里众人窸窸窣窣的指点声传来，她才骤然清醒，惨白着脸拨开人群冲上去将照片全都撕了下来。

她逃命般抱着照片，迎着嘲笑和讥讽声中往外冲，刚迈出两步就被绊住，直直扑倒在地上。

鼻梁磕到地上，她痛出了生理性泪水，鼻血汨汨从鼻孔流出，顺着嘴角砸在地上，溅出血花。

“活该啊！一女的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哪来的脸活啊！”

“喂，褚沂川，你男朋友沈玉鸾知不知道你在外面卖啊？”

“我去，卖肉的还有男朋友！”

褚沂川止不住地摇头否认：“我没有，不是我！”

鼻血呛进她嘴里，血腥味弥漫口腔，她恶心得想吐。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不声不响罩住了她，褚沂川仰头看去，是沈玉鸾。

他逆着光，站在斑驳的树影里，深邃的五官更显冷厉。

褚沂川心慌得厉害，哆嗦着，怀中的照片洒落了一地。

沈玉鸾视线落在照片上的瞬间，褚沂川语不成调的解释：“亦宸，不是我，我没有做……”

“真的不是我……求求你相信我。”

褚沂川头埋得低低的，快要磕到地上，如果磕头能让沈玉鸾相信她，她可以磕一百个，一万个！

可沈玉鸾却后撤一步，抽走了被她拽住的裤脚。

褚沂川仰起头，绝望地看着沈玉鸾：“亦宸，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

短短几个字，卸下了千斤重的石头，褚沂川‘活’过来了。

旋即，昏死了过来。

再醒来，她已经躺在了校医务室的病床上。

她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环顾四望，不见沈玉鸾的身影。

褚沂川接起电话，屏幕上亮着的，竟然是爸爸的来电显示！

整整两年，爸爸都没联系过她！

“来一趟三医。”

不等她反应，爸爸就挂断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

更大的心慌罩住了褚沂川，她直接扯掉还在输液的小针下了床。

她跌撞冲出校医务室，打车直奔医院。

医院，住院大楼。

“爸爸——”

褚沂川推开爸妈病房门瞬间，沈父握在手中的茶杯便朝她砸来，不偏不倚地砸到她额头上。

“砰”地一声，瞬间血流如注。

褚沂川看着妈妈睡的那张病床空荡荡的，她顾不上疼：“爸，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沈父气得语不成调：“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他怒吼着将一沓小卡砸到褚沂川脸上。

褚沂川弯腰捡起那沓小卡，上面贴着她意乱情迷的半裸特写，下面的红色小字赫然写着——

“航空学院女大学生上门服务，随叫随到。”

是在校园公告栏上的半裸照片。

为什么……为什么会到爸爸手上？

褚沂川大脑宕了机，她眼泪直流，扔掉手中的小卡片大喊：“我根本没拍过这样的照片，我是被诬陷的，这照片是假的！”

可沈父一句话，就给她判了死刑：“他们不诬陷别人，就诬陷你？！”

褚沂川语塞住了，她攥紧手，红着眼无助哀求：“爸，求求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你给你妈交的医院费用就是这样赚来的吧？！”

沈父根本不听，他仍用最难听的话狠狠辱骂：“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货色，当初死的那个就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