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面前人的嘴向来毒辣。

只是从未对他有过一句重话，未料这毒辣嘲讽如今像是不要钱似的砸在他的心上。

他惶恐不安，生怕再惹得眼前人不悦。

“阿莹，我只是想你了。”

“阿莹，你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第15章

裴寂的视线过于炽热，让我不得不扭头避开。

就在我与裴寂僵持的片刻，房门被打开。

明澄带着大夫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赶忙起身离开。

裴寂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无人注意。

“小姐，你要留下他吗？”

明澄也跟着我走出了房间，他小声询问。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明澄不再说话，看我的眼神里有担忧和害怕。

我实在有些好奇：“你怕什么？”

明澄答非所问；“小姐每次看见他时，我都能感受到小姐的难过。”

难过，我怎么可能还会难过呢，我明明都不在意了。

“我没事。”我眨眨眼，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明澄担忧的目光就没消下去过。

我指着庭院里的落叶道：“明澄，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你看看这些叶子都要成堆了。”

明澄很快就没了为我担忧的心思，他唉声叹气的拿着扫帚开始了日常清扫工作。

“小姐，真的不能再找一个下人回来吗？”

明澄高声哀嚎。

我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阿莹，你都没对我这么笑过。”6

裴寂哀怨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既然你还能起身，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避开裴寂受伤的神色，继续赶客。

“我这座小庙容不下裴公子这尊大佛，还请裴公子速速离开。”

如今的裴寂总是能打破我的认知。

他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口中念念有词的倒在了地上。

“阿莹，我疼。”

我气极反笑：“几日不见，裴首辅竟然变成了无赖。”

谁料，裴寂直接略过了我的话，自顾自的回到了房间躺回了床上。

可我拿他无法。

自从系统收回了我的能力，我不仅打不过他，脑子也一如既往地玩不过他。

原本安静的宅院因多了几个人变得热闹嘈杂。

裴寂和明澄仇视着对方，手上的动作互不相让。

“小姐，吃我夹的肉，你这么瘦，要多补补。”

我的碗里是用肉堆出来的小山。

“阿莹，喝汤。”

裴寂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将汤碗递到我跟前。

明澄嗤笑一声：“某些人献殷勤怎么还拿别人的成果献啊。”

裴寂手一顿，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裴寂一直都被我照顾得很好。

自从救下他后，我待他比自己还要好，莫说下厨了，连厨房都没进过。

他倒是为了萧棠特意学过，但也就只会萧棠喜欢吃的那几道菜。

萧棠口味清淡，可我喜辣嗜甜。

我对裴寂的求助视而不见。

原本鲜美的汤此刻变得寡淡无味。

爱情这东西还真是没意思，百般苦求却不如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裴寂。

“你走吧，裴寂，这一次我不会再拦着你追求萧棠了，我知晓你喜欢的人只有她。”

裴寂嘴唇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你不信我喜欢你？你以为我在与你玩笑？”

我抬眸，与他的目光相撞。

“裴寂，放下难道不好吗？我已经不在意了。”

裴寂像是被激动的野兽，他倏然站起身，眼里的怒火呼吁而出。

“不好，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明莹，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眼神空洞，身子克制不住的颤抖。

“可我不想再体验一遍一剑封喉或者万箭穿心了。”

“裴寂，很疼的。”

第16章

裴寂所有的气瞬间瘪了下去。

他想要将我揽入怀中却被我侧身躲过。

“我错了，阿莹，我真的错了。”

裴寂泣不成声。

真是奇怪，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当然没有错，错在我想要强留你在我身边。”

我拿着筷子，面无表情地将筷子插进米饭里，如此反复。

裴寂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很微妙。

他强忍着内心的难过，露出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错了，都错了，是我蠢，是我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就爱上了你。”

真无趣，我已经对所谓的爱失去了兴趣。

“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如今还活着就已经很满意了，你也不用觉得要弥补我。”

我直视着他的眼，语气像从前那般温柔。

“裴寂，我们不是一路人。”

裴寂彻底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仅剩的理智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是一路人？那你从前怎么不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明莹，你难道忘了吗？你我的手上沾了多少鲜血，难道你都忘了？”

“就算你忘了，那些死去的冤魂可不会忘！”

裴寂吼完这些话才自觉失言，他摇头后撤几步。

“不是的，阿莹，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阴暗的生活早就将我和裴寂逼疯了。

我并没有生气，反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可这笑在裴寂看来，比怒吼和质问更加让人心慌。

“裴寂，你没说错。”

裴寂愣了一瞬，随后面若狂喜。

“阿莹，你……”

“可这与我不想和你纠缠有什么关系呢？裴寂，你总不能告诉我，在我死后你爱上了我。”

裴寂哑口无言，他想说在她死后，他才察觉原来她那么重要，重要到无可替代。

“那多可笑啊。”

“活着的时候不爱，死了却爱了。”

“裴寂，你爱的不是我，你只是为失去了一个趁手的工具感到难过罢了。”σwψ

裴寂想要辩解，却无从反驳。

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等人不在后才知道喜欢和爱。

“你既然喜欢萧棠，那便一直喜欢下去吧，裴寂，永远不要对我动心。”

裴寂神色哀戚：“可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你了。”

“怎么会呢。”我诧异挑眉，“你可是能为了她将我一遍遍推向死路。”

裴寂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若他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心就不用遭受现在这挖心之痛。

他爱的人不再相信他了，他一遍又一遍的诉说自己的爱意也毫无作用。

我轻叹：“裴寂，你走吧。”

裴寂咬紧牙槽：“除非我死。”

裴寂的纠缠让我彻底失去了耐心，说出的话也不如之前温和。

“那你去死好了。”

话出口的一瞬间连我自己都被惊到了，若是从前，别说说这话了，我连想都不会想。

裴寂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明莹，你真狠。”

他说我狠，可他从前分明就是这般对我的啊……

那晚，我与裴寂不欢而散。

裴寂还是没有离开，他甚至揽下了院里的活计。

和明澄一起清扫院落。

这么大个活人在我面前转悠想不注意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