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森的脸骤然变得狰狞扭曲，红一块紫一块，打开盛安摁在酒杯上的手。

杯子倾倒，红色的液体涌了出来。

慕辞眼疾手快地扶住酒杯，捏着杯柄拿了起来。

这个举动来的意外，其他几个没怎么说话的兄弟拧着眉头注视着慕辞，只见慕辞狠狠地抓着杯子往前泼，杯子里剩下一半的酒尽数泼在沈屿森的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

做完这些，慕辞扔掉杯子，擦掉手上的酒，“沈屿森，何必恶人先告状，你对我好，我对你就不好吗？你和我谈恋爱的时候，身边过了多少个女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兄弟们也清楚。”

她顺势朝着另一边那几个兄弟看去，意识到慕辞要看过来的时候，那些兄弟不约而同地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眼，慕辞接着道，“包括你身边这个，之前被宋总玩过的女人，还有之前那些女公关，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爱好，就是玩别人玩过的女人。”

慕辞毫不留情面，让沈屿森刚压下去的情绪再度攀上来，盛安瞅了一眼情况，拉着慕辞就往外走，“行了行了，别添乱了，你再这样，我们沈哥就要破戒打女人了。”

走出门的时候，沈屿森还喊，“姓盛的，你他妈才别捣乱，我和她的事情，你插进来当好人算什么事，你他妈就是好人了！”

盛安狠狠地关上门，就当没听到沈屿森发疯的嘶吼，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慕辞，问，“去我车上坐一坐吗？”

“好。”

十点多外的酒吧街，消遣的车子陆陆续续地开进来，慕辞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眼底还走马观花地闪过酒吧里刺眼的氛围灯。

“上次的那个事情，是你跟沈屿森说的吧？”盛安靠在驾驶室地座位上，斜眼睨了一眼慕辞，慕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那个时候和他在吵架，一不小心就把你搬出来了，他后来找你麻烦了？”

盛安说的是慕辞和沈屿森吵架时说盛安早就她和沈识礼，没把沈屿森当哥们这件事情。

要是放在平时遇见，慕辞还真会尴尬一阵，但眼下，她莫名生出了一种盛安和自己是一个战队的错觉，愧疚感也没从前那么重了。

盛安长叹一口气，“不至于，他单纯地很，我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能从盛安嘴里听到对沈屿森的评价是单纯时，慕辞没忍住想笑。

但有一点，慕辞始终耿耿于怀，“那件事情，怎么传的那么广了，我以为就几个人知道。”

盛安：“什么事情？”

“……我和沈识礼的事情。”

当下说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慕辞语速快的盛安险些没听清楚。

听清楚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什么意思？”慕辞不懂。

盛安严肃地看着她，“这种事情，沈屿森要脸面不会说，沈家更不可能，别看了，我也没这个胆子在沈识礼眼底下做手脚，能在眼底做手脚的，你应该知道是谁。”

慕辞眼底倏地一沉，无穷无尽的寒冷顿时将她贯穿。

第81章 笨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盛安继续说，“慕辞，我知道我上次逼你同意和沈屿森订婚你心里会不舒服，但是我觉得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了，你想攀沈家这个高枝，沈屿森是你能接触的最便捷的渠道，你却偏偏选了一个最难攻略的人选。”

“在我印象你，你是个极聪明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计谋，你愣是没有看出来。”他叹了一口气，迎着月色，摸出一根烟点上，飘渺的烟味渗透在车厢里的每个角落，也钻进慕辞的鼻子里。

慕辞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霓虹灯，眼底也有点模糊。

没有人能在沈屿森手底下做手脚，除了他自己，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是他自己做的，想到这一层，慕辞也明白了个大概，这场要了沈家半条命，要了沈屿森半辈子尊严的舆论战里，她慕辞才是唯一的牺牲品。

沈识礼利用她，绝了她能再和这个圈子里的人产生纠葛的一切可能。

却不曾愿意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哪怕她已经撇去自尊，三番两次地诱哄，这个男人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一张牌而已，大不了就扔。

但凡她和他的联系一断，她将永不可能再踏入这个圈子——被沈识礼扔掉的女人，谁敢接触。

慕辞忽然断了这个话题，问盛安，“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盛安惊讶于这个场合了，她还会问出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却还是耐着性子想了想。

那会他们和沈屿森那帮兄弟，刚刚毕业一两年，都是在自家公司磨砺，有两个刚入社会的没少被毒打，那会的他们隔三差五地都会出来酒吧聚一聚，盛安记得那天是冬至。

沈屿森忽然来了一通电话，让几个兄弟紧急集合，说要带他们见个人，联想到那会沈屿森咋咋唬唬的性格，没人往那方面去想，都觉得定是沈屿森又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酒搭子。

因此沈屿森带着慕辞闪亮登场的时候，几个毫无防备的大老爷们竟然羞涩起来，连酒都不喝了，愣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归根究底就是一句，太好看了。

怎么形容这一次的见面呢？当时的沈屿森也确实把慕辞当成宝贝，三句不离，几个兄弟还开玩笑地说，这次沈少爷总算是要收心准备结婚了。

“……看上去挺乖的，但是也只是当时的想法，很快就发现，你和之前的那些女人还真是不一样。”盛安说。

印象从乖到后面不屈的转变还是目睹了一次她和沈屿森的吵架，费尽心机闯进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都做小伏低，金主似地陪着那些男人，慕辞不一样，她是切切实实地牵住了沈屿森。

她说的话，沈屿森说一不二照做，他们那会心知肚明，沈屿森遇到他命中的克星了。

“总之很不一样，详细的不好说，总之印象不算是太差，还挺吸引人的，你的野心太强了，又不安于现实，放在其他地方，能有所出色，但是这里不行，这里不缺有野心的人，就比谁能豁得出去。”

慕辞高傲的性子注定她不会轻易低头。

做不到低三下四地讨好沈屿森。

“那就是还不错的，也不枉我这几年的努力。”盛安话音落下之后，慕辞接上他的话，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盯着酒吧门口，门口搀扶着的两个人印入眼底，她转过头来，说，“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想退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成王败寇，拼一把，万一成了呢？”

她开门下了车，感谢了今天盛安能和她说这些，“我的姐妹好像遇上麻烦了，我先过去帮忙了，你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沈屿森的怨气更大。”

盛安顺着她的话点头，“好。”

盛安走后，慕辞迈着小碎步跑到门口，方才那一瞥，她确实是看到季舒然和一个男人一起，在原地张望了十几秒后，慕辞终于在几十米外路口看到了她。

小巷子的灯光偏暗，昏黄的头顶光打在季舒然的头上，透着惨白，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面前的男人脸上，“齐昭，你他妈过来找什么存在感，你不是说不要我了吗？你管我干什么？滚啊！”

“季舒然，你冷静一点！”男人捏着季舒然的肩膀，用力到几乎要把面前的女人揉进身体里，“我那是说气话，你就分不清好话孬话吗？我那是希望你上进，而不是现在这样无所事事，你看看你现在，都混到这种地方来了！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季舒然了！”

“我管你怎么认为的！齐昭，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爱喝酒喝，我爱找男人就找男人，关你屁事啊！”季舒然崩溃地红着眼睛吼着，齐昭想制住她的时候，余光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女人，头一瞥，看清人时，尴尬地呆了一下。

慕辞踩着高跟鞋走到他旁边，拉过季舒然，季舒然看到慕辞时，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软趴趴地滩在慕辞的身上，慕辞瞥了一眼齐昭，语气并不和善。

“齐昭，既然都分手了，就不要再互相纠缠了，不然就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只会让人看不起。”她拖着季舒然往马路上走去，低头打车。

齐昭看着两个人一长一短的影子在自己面前逐渐走远，忽地讥讽了一声，“我说怎么忽然这么强硬了，原来是跟慕辞混到一起去了，舒然，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现在名声在那个圈子里都快臭了，你还要跟着她混呢！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跟着她去爬哪个老男人的床？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为你好的？”

齐昭的声音聚集穿透力，在沉闷的夏夜像是一道冷风毫不留情地划破空气，直抵慕辞的耳膜，叫人冻的几乎颤栗。

掌心像是被针刺穿了一样，疼地厉害，慕辞用力攥紧双手，季舒然却悄然捏住了她的手，“慕辞，我难受，想吐。”

第82章 蛋

“慕辞，他走了没有？”季舒然一骨碌从座位爬起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