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突然有些感动，甚至想着要是她能够一直呆在叶云曦身边侍奉她就好了。

当然，这些话，四喜没有告诉叶云曦。

叶云曦和苏玥清告别，忘了一眼师父的牌位，还是没有上前。

她在心里想着——

既然都不是国师了，想必师父也不愿看到她了吧，就不去惹师父生气了。

叶云曦收回视线，正欲转身。

却听身后的苏玥清清冷的声音通过风声传进了她的耳畔。

“玄门一生向往的国师之位，真的有那么好吗？”

======第39章======

“答案早就在你心中了，不是吗？”

叶云曦浅浅一笑，“我不向往国师之位，我只是希望百姓安康！”

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苏玥清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最后，又抬头望了望天，良久后，才收回视线。

如果，她有选择……

如果，叶云曦有选择……

她们应该都不会再想踏入这个皇宫了。

只是可惜，根本就没有如果……

夜风渐渐吹来，初春的夜还是有些冷。

叶云曦命婢女点了一盏烛，又捡起了之前放在桌上的针线，开始缝起来。

最近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犯困了。

可是现在就算是她不管反噬之痛想要占卜自己的命数，都无可奈何了。

因为，她好像失去了占卜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清醒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她只得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尽快的将手中的这件衣裳缝补完。

要快，叶云曦是真的怕时间来不及了。

……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萧夜白没有进来打扰过叶云曦。

但是叶云曦知道，每到深夜，萧夜白总会过来陪她一会，什么都不说，然后就默默离开。

两人就如两个陌生人般，不打扰，也不彼此越界。

相敬如宾却又相顾无言。

只是最近，萧夜白好像有段日子没来了，叶云曦心中莫名隐隐有些不安。

“嘶——”

想到此，一个不注意，针头就扎在了手指上，冒出血珠。

四喜赶忙上前查看：“姑娘，您流血了。”

叶云曦定定望着手指上的血，好似手指连心，心口竟也隐隐作疼。

心中的不安更是加大了一分。

越发的浓烈。

傍晚，叶云曦特意晚睡了一会，想着萧夜白今夜会不会过来。

只要让她背后看一眼，或许就会心安。

可一直等到深夜，萧夜白都没来。

四喜进来为她掌烛：“姑娘，深夜了，露重，您早些休息吧。”

叶云曦这才微微点头，起身上了榻。

她睡得浅。

甚至都能听到四喜的关门声，还有小声的惊讶——

“陛下，您怎么受伤了？”

叶云曦秀眉一蹙，当即捂住了有些绞痛的心口。

萧夜白却小声的对四喜说：“别打扰她，也别告诉她，把这个药膏给她。”

留下这句话，他深深望了一眼里面的人，就走了。

紧接着，她听到四喜走了进来，放下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就出去了。

当殿门重新被关上，在床上的叶云曦才睁开双眼。

她从起身，拿过那瓶膏药，然后又来到窗边。

一眼就看到浑身伤痕的萧夜白，脚步艰难的吃力走着。

刹那间，眼睛好像涩涩的，拿着膏药的手也渐渐被攥紧了。

如果没有看错，这就是‘玉清膏’，可是这膏极其珍贵，需要北方悬崖之巅上的雪莲还有很多珍贵的草药才能研制成。

所以，萧夜白消失的这些天，都是为她去寻这些药材了吗？

她望着他吃力的背影，眼眶一瞬瞬泛红。

心口有如堵塞的发慌。

这一夜，彻底无眠。

======第40章======

翌日，婢女拿着‘玉清膏’擦在叶云曦的疤痕上。

叶云曦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这膏是何人送来的？”

“是……”婢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是说，“应当是太医院送来的。”

听着婢女的回答，叶云曦心中更加的了然。

没再继续多问。

只是说：“我自己来吧。”

婢女闻言退了出去，叶云曦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将膏药涂在脸上，心里想着，要是真能恢复成之前的面貌，那何尝不是好的。

哪个女孩没有爱美之心。

只是，脑海中的绞痛和喉腔里的腥甜又一次涌了上来。

看，事实就是如此残忍，每当她刚有点美好的幻象时。

又不得不逼着她认清自己命不久矣的现实……

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伴随着婢女通传的声音：“姑娘，顾将军来了。”

叶云曦立马将面纱戴上，从房间走出去。

四目相对，恍如昨日。

如今的两人，一个毁了容只剩一副破败的身子。

一个断了右臂，往日的意气风光再也不在。

两人皆是沉默，似有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都不说，都自然懂得。

末了，还是顾远舟率先开口：“从前是我对你有偏见，经过那次大战后，你是个真正为大楚百姓好的国师。”

听到这话，从顾远舟的嘴里说出来，叶云曦只觉恍如隔世。

她微微一笑，感叹道：“能获得将军的夸赞，云曦也不枉此生了。

明知是打趣的话，但是这次顾远舟却并没有生气。

两人好像经历过生死之后，不用明说，却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朋友。

只是，他是个男人，断了条手臂不算什么。

可是，身为女子的叶云曦，却毁了容，女为悦己者容，她该有多难过。

思及此，顾远舟的眼中不由有些疼惜。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敬佩一个女人，声音有些不再在的说：“那次战役，对亏了你，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只是可惜你的脸……”

叶云曦下意识的偏过了头，明明心里很难过，却还是佯装出不在乎的态度。

“没事，这面纱也挺好看。”

顾远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聊起了自己的近况。

他似有些沮丧的看着自己的残臂：“这段日子，我虽以学会了用左右拿剑，可是……”

听出话里的失落，叶云曦本想安慰。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只是静静的听着。

顾远舟继续说：“今日前来，一是为了感谢你的相救之恩，二是为了同你告别。”

“告别？将军是要去哪？可是又要打战了？”

叶云曦瞬间心口一慌，下意识的就问出口了。

顾远舟却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着：“如今我已经没法上战场了，但我此生的志愿便是保家卫国。”

“我已经向陛下请愿去镇守北疆。”

他失落的笑道：“这或许就是我此生的归宿了。”

叶云曦了解顾远舟，没有劝说。

只是微笑的说：“将军大义，大楚的百姓定当会记得他们的大将军。”

这话像是说到了顾远舟的心坎上。

“好。”他爽朗的笑了，然后站起身，起身告别。

临走前，顾远舟还是停下脚步，多嘴了一言。

他说：“陛下其实很在乎你，他为了你脸上的伤亲自去了北寒之地采了雪莲，还清灭了前朝乱党。”

“陛下真的为你做了很多。”

======第41章======

殿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作响。

顾远舟早就走了，叶云曦却还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迟来的深情，她又该如何去回应。”

或许是，她已经无力回应。

一颗早就痛到麻木的心，再也翻不起一点波澜。

叶云曦极力压下心头的微涩。

可越压，却越堵得慌，最后，实在是压抑得难受，起身走了出去。

这偌大的皇宫，她生活了十载，今天却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大，她走着走着，就感觉到有些吃力。

便只能在一处亭廊前休息片刻。

一阵议论声响起，叶云曦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娓娓走来的许婉凝。

几月不见，两人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许婉凝打量着叶云曦，她以为会迎来一顿指责嘲讽，不料许婉凝却只是坐在了她旁边。

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些自嘲。

她说：“叶云曦，我输了。”

闻言，叶云曦诧异地侧眸望向一旁的女人，眼中有些不可确信。

许婉凝却是勾唇一笑，继续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会这样说。”

她望着远方，语气中带着苦涩。

“我曾以为陛下是把你当成我的替身，直到现在，我才直到，我自己才是那个可悲的人。”

“替身原来是我自己。”

许婉凝看着叶云曦，眼眸含泪：“你知道吗？”

“陛下其实对我从来都没有男女之前，不过是因为我父亲是丞相，而他需要丞相之力，才会考虑让我做皇后。”

叶云曦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婉凝似是察觉到叶云曦眼中的诧异，自慰道：“你不用感到多么的得意，我只是不想和你争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云曦下意识开口，“我只是有些诧异，我也从没想过争什么。”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好争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这话，叶云曦是真的说的真心话。

从前她是国师，占卜出的结果就是许婉凝是萧夜白的皇后。

这一点不会有加。

她的嗓音在风中有些虚弱，却还是弱弱的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回到正轨，只有你成为他的皇后，大楚才能繁荣昌盛。”

却没想到，许婉凝很果断的拒绝了她。

许婉凝摇了摇头，望着前方，脸上表情很似平淡：“陛下已经答应我父亲，告老还乡。”

“我也打算陪着父亲，离开京城了。”

她站起来，对着叶云曦说：“今日，我本来也想去找你的，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那也是一样的。”

“叶云曦，再见了。”

说完，也不管叶云曦怎么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叶云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像比以往脚步都要轻快，也要轻松。

或许，许婉凝是真心的。

只是，那占卜出来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