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于她爱喷的那几款香水，热烈清新的柑橘，每次闻到都觉得心旷神怡，肖长清根本闻不够。他迷迷糊糊之间，看见苏浅奈近在咫尺的脸，荡漾灵动的大眼睛，每看他一次，他就觉得被勾了一次。

肖长清凭着本能凑上去吻她。

第一次得逞了，第二次被苏浅奈躲了过去，她脸颊红得想要滴血，咬着牙发着狠，威胁他要他安分点。

肖长清听不进去，他往苏浅奈那边拱了拱，抓住了她推拒的手，又追上去衔着她柔软的嘴唇……

两个人最后是怎么下车的，又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苏浅奈已经选择性遗憾了，她只知道自己一路上气到爆炸，好不容易把肖长清弄进了屋，把他往玄关一扔，转头就要走。

在跨出大门的前一秒，房门被关上了，苏浅奈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看着一脸迷茫，但终于是回过味来的肖长清。

“你要去哪？”他问：“这么晚了。”

苏浅奈一声冷笑，她的嘴唇在灯光下湿润红艳：“我爱上哪上哪，你管不着。”

第四十四章

苏浅奈伸手去推门，刚开了门缝，肖长清一步跨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拧着眉头低头看她，不解又惶恐。

“……出什么事了？”他张口问，一边在脑内迅速复盘今日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和苏浅奈相处至今，养成的良好习惯。苏浅奈虽然比他大几岁，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女人们大抵相似，也总有隐忍不发，囤积小情绪的时候，肖长清以前有一任女友就是如此。

平时大大咧咧，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宽容他的所有过错，甚至从不吃醋，给了他百分之两百的自由。彼时肖长清对这段感情不甚投入，只觉得自在，并且习以为常，不觉得哪里不妥，直到半年后，两人因为一件针眼大的小事吵架，对方直接提了分手。

“为什么？”他记得自己当时这么问了一句。

对方洋洋洒洒，怒指他的二十条罪状，每一条都无可饶恕。肖长清被骂得狗血淋头，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目送对方飞快消失在视线。

现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过去的恋爱总能提供新的知识点，供后来补足，肖长清使劲回忆，他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苏浅奈这么不高兴。

然而无果，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来。他太累了。

他寄希望于苏浅奈，恳切地询问：“是因为我今天没接你电话？”

苏浅奈摇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一下子说不出。

非要论起来，确实都是些小问题，比如他最近太忙碌，忽略了她的感受；又比如他每次道歉都是一模一样的措辞，听多了实在觉得没劲；还比如，今天她如此刻意的别扭，竟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她憋着闷气，他竟然还睡得着？

但将这些苦水倒出来，实际上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一次性的发泄，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沉重的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苏浅奈轻叹了声，眼睛垂着，盯着他的衬衫下摆。

“没什么，是我今天心情不好罢了。”

肖长清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你没说实话。”

苏浅奈敷衍时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跟只焉了的小鹌鹑似的，视线躲闪，横竖就是不看她，语气又平淡到可疑。

他有点害怕她的冷静，伸手去拉她，言辞带着恳求：“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你……”

苏浅奈笑了一下，用了点劲挣脱了他的掌心，肖长清的手掌只徒劳地捏住了一团空气。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表情是笑着的，但不知什么时候，眼眶竟微微湿润，眼角泪光闪烁，这让肖长清更加惊慌失措。

“我……”

“我也不是怪你什么，你的处境我都理解，你也是为了我好。”苏浅奈打断他：“但我们两个是谈恋爱，又不是过日子，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吗？”

肖长清表情缓和了一些，他以为苏浅奈只是担心他。

“这也只是暂时的……”他手忙脚乱，试图向她解释，但苏浅奈说了句话，让他一下子大脑空白，血液仿佛冰冻。

“我觉得，这个恋爱谈成这样，有点没意思了。”苏浅奈说。

这话说完，她把肖长清拨开，就要推门往外走。一只脚都跨出去了，肖长清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了她。

“别走。”

肖长清慌乱中力道不受控，苏浅奈被抓痛了，“嘶”的一声皱起眉头，肖长清马上放了手，但又怕她就这么离开，左右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哀求：“你听我解释。”

苏浅奈停下来，转身冷眼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疲惫又虚弱，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了会，才慢慢说道：“我理想中的恋爱，不是现在这样的。”

肖长清十分苦涩：“我明白，但我不过是将目光放得更长远，希望给我们的未来铺好路。”

“不需要。”苏浅奈坚定地摇摇头：“我想不了这么远的事，也觉得没那个必要，现阶段我只想要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能处一天是一天，不想有这么大的负担。”

肖长清语塞，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问出一句：“所以，你是一点都没想过，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话音减弱，透着可怜，让他每个字都听起来湿哒哒的，像枯黄的梅雨天。

苏浅奈心情复杂，她感觉自己在做坏事，正在给肖长清刚燃烧起来的事业心泼冷水。她只能又走回到他身边，ᴊsɢ主动伸手牵他。

肖长清的手冰凉凉的，他直勾勾望着苏浅奈，让她一时间产生了很大负罪感。

“我们慢慢来，行不行？”

她用商量的口吻，决心不再刺激他。

肖长清却不依不饶起来，他今晚本就不在状态，情绪控制的阀门失效，让他变得格外偏执，非要苏浅奈表态。

苏浅奈说了几遍软话都不管用，也渐渐失了耐性，两个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一步。

这是个极其危险境况，苏浅奈有过类似的经验，过去谈恋爱时，这幕就时常出现。

男女关系最讲究制衡，说白了，必须得有人负责妥协和顺从。过去这个人一直是肖长清，他好似没有自己的标准，苏浅奈提议干什么，他都会答应，并且欣然完成，但这会连他也犯轴了，苏浅奈就算是想退一步，在这个问题上，也是退无可退。

她再喜欢肖长清，也还是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况且这还不是别的，是结婚这种人生大事，苏浅奈一面不想吵架，一面又不愿开空头支票，事情就卡在这了。

双方对峙了许久，拯救他们的是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响了好几遍，铃声灭了又起，直到苏浅奈都没法认真生气了，终于憋不住，喊他先接。

肖长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身走回屋里，过了几分钟后回来，面如土色。

苏浅奈问：“谁打来的？”

“我家里。”肖长清懵懵地看着她：“我爸妈说要离婚。”

“啊？”苏浅奈也意外，闹别扭的情绪被猝然打断了。

这年头离婚其实很常见，反而从一而终的婚姻成了稀缺物品，但罕见的是，肖长清父母已经七十岁了，外人看来最无风无雨的年纪，人生差不多定型，怎么还会想着离婚？

苏浅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接着吵架还是先安慰他，纠结了良久，还是决定把没吵完的架放一放，反正一时也吵不出个结论来。

“谁提的离婚？”她实在好奇。

“我妈。”

“为什么？”

“不清楚，只喊我最近回趟家……”

肖长清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和苏浅奈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边又后院失火，一整个兵荒马乱的，连先收拾哪头都没了主意。

好在苏浅奈缓过劲来，决定今天先放他一马，便一声不吭走进屋子，轻轻带上门，然后在玄关脱了鞋，穿上她留在这的拖鞋。

肖长清就站在玄关，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独属于两个人的默契，是停战的休止符，且他心知肚明，苏浅奈做了妥协的那一个。

“热死了，我先去洗澡。”

吵过架后的独处时间总是尴尬的，苏浅奈找个借口躲走，拿发抓把头发往后脑勺一夹，就进了卫生间。

她挤上牙膏，对着镜子鼓着腮帮刷牙，刚漱完一口吐出来，直起身就看见肖长清裸着上半身进来了，目光和她在镜子里对了下。

苏浅奈假装没看见，别开脸继续刷牙，肖长清在她身后滞留了几秒钟，也什么都没说，自顾自进了淋浴间。

莲蓬头哗哗的水声，搅得苏浅奈心乱如麻，不得安宁。

肖长清在洗澡，她当然想马上出去，但这会怄气，走了岂不是认输？绝不可能。

苏浅奈拿出全部的定力，故意慢条斯理地洗脸，肖长清冲了个澡走出来，看见她仍在脸上细细擦着什么，模样看起来倒是很专心似的。

肖长清就站在她后方，眼睛从镜子里盯着她，看她何时破功。

苏浅奈神经紧绷，余光早就瞄到他的影子了，只是他不开口，她也不方便先搭讪。留在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别的让步再也没有了。

肖长清见她打定主意不理人，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出声：“帮我拿下浴巾。”

苏浅奈无动于衷，擦完了护肤品，又清理了台面，才伸手去拿毛巾架上的浴巾，还没碰到，手背就被抓住了。

“还生气呢？这辈子不想理我了？”

肖长清贴在她身后，嗓音略带沙哑，充满颗粒质感。

他手掌还是湿的，身上也淌着水珠，从后环抱住她的时候，苏浅奈像陷入了一个短暂的雨季。

“放手。”她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当然是没挣掉，肢体已经松软下来，只是表情还在强撑。

肖长清把脑袋搁在她肩膀，撒娇似地晃了晃。

“都听你的，行不行？”他说话闷闷的，断成一节一节，仿佛易碎的玻璃珠子：“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