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亦从台上众仙脸上一一扫过。

——凤王凰母的‘大义凛然’，天帝天后的‘漠然冰冷’，众仙则是满脸‘大快人心’！

而这其中，越镜尘就这么站在那里，神色是一贯近乎冰冷的漠然。

每个人，都在逼她认罪！

可她何罪之有？！

若有，那便是她重生一次，竟还对这些人存有希望，希望他们能接纳她！

若有！便是她太过弱小，只能在被冤枉被伤害时，仍人欺凌，无法反抗！

天罚每降在她身上一道，便让她更清醒一分！

鱼檀大笑出声，笑到满嘴鲜血，笑到眼眶流下汩汩血泪。

这三界弱肉强食，唯有断情绝爱方得休！

既然所有人都非说她是魔物，那何不遂了他们愿？！

她想通这一刻，刑台上空乌云聚拢，疾风骤起！

天帝当即注目——

“魔女！还不伏法？还想挣扎不成？！”

电闪雷鸣，天雷滚滚劈下！

鱼檀又吐出一口血来，赤红双眸落在了那被当做是‘罪证’的二妖尸身上。

她笑：“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所谓养育之恩，是我在妖界日不果腹，是我从走路起便被月月割血用以滋补他们的妖魂，险些灰飞烟灭！”

此话一出，众仙安静一瞬。

越镜尘蓦然睁开眼！

神罚还在继续。

鱼檀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那惺惺作态的凤王凰母身上！6

“再说凤凰族这所谓生育之恩！”

“若你们真看重我，怎会在我出生之际便丢下不管？！”

“你们说我回凤凰后享尽了奇珍异宝？可若真如此，为何我到如今都没有自己的仙器？！”

“凤鸾擅闯魔窟仙魂受损，你们逼我给她饲血养魂！凤鸾自导自演受伤，你们还要将我投炉炼丹！这样的生育之恩，我还了两百年，也该还够了吧！”

撕心裂肺的质问响彻天际。

鱼檀瞳孔一瞬血红，眉间涌现黑色魔气！

率先注意到这点的越镜尘眸中凛然，向来冰冷的脸上涌出些许慌乱！

他立即向天帝下跪：“求天帝开恩！别再降罚！”

可迟了！

神罚再度降下！

这一下打得鱼檀经脉尽断，可鱼檀却还在笑，笑得血泪横流，几近癫狂！

天色大变，翻涌的乌云遮盖日光。

笑得众仙纷纷瞩目望去！

竟看见鱼檀化作原形，熊熊烈火自她周遭燃起！

那火焰竟是黑色的！

“鱼檀！住手——”

越镜尘心脏收紧，飞身阻止，可天刑台降神罚之际，无人能进！

巨大的阻力将他震飞，越镜尘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而凤王凰母这时竟发现，鱼檀的原形浑身羽毛竟全部化作了金色！

他们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站起身。

“金羽凤凰！！她才是金羽凤凰！”

意识到这点的凤王凰母大惊，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听砰然巨响，鱼檀挣开了锁链！

魔气瞬间弥漫天刑台！

鱼檀似笑似哭：“我活了三百年，所遇之人，皆辱我，冤我，弃我！”

“这三界众生，从无一人信我！爱我！”

乌云在这一刻将日光彻底笼罩。

众仙骇然，天帝也坐不住了！

“加大神罚，诛杀此魔！”

凌厉神罚重重加身。

鱼檀眼中一片血红，竟是一掌震碎刑台结界，飞悬于天际！

“你们人人都要我死，我却偏偏不要死！”

“我要活着！哪怕从此三界众生都厌我恶我！我就要这世上所有人都恨我惧我！”

话音落下。

鱼檀身上层层金羽便在黑火下纷纷化作黑羽。

黑气聚拢在鱼檀身侧，仿佛在恭迎她入魔！

“鱼檀！你现在回头尚且还来得及！”

越镜尘飞身而起，高声大喝。

听闻此声，鱼檀睁开猩红血眼，久久注视着越镜尘那张自己曾爱入骨髓的脸庞。

她轻笑出声。

“越镜尘，自三百年前初见，你救下我一次后我便敬你爱你，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你次次伤我毁我！”

“原来夫妻一场，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鱼檀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却在此刻听得越镜尘心口一抽，疼痛难忍。

鱼檀眼中血泪一滴滴划落，一字一句却清晰响彻九重天——

“越镜尘，自此以后，我与你夫妻情断，前尘绝爱，惟愿永生永世再无相见之日！”

语罢。

鱼檀挥起一掌，竟是生生劈出一道界门！

风云骤卷，在天际化作一抹黑色漩涡。

那是为她而开的魔界大门！

鱼檀冷冷望着这仙界众生，留下最后一句话。

“从今日起！我鱼檀与这仙界誓不两立！终有一日，我会叫这天河倒悬！九重天灭！”

越镜尘双眸大骇，冲上前想阻止：“不要——”

可伸手却落了空。

鱼檀整个人已直直坠入魔界！

第12章

倏地，鱼檀消失不见。

越镜尘攥紧了手里的拳头，眸色沉痛无措。

为什么鱼檀消失的这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跟着一瞬空了？

天际还飘着鱼檀的金色残羽，一片一片自他脸上滑落，叫他心中闷痛堵涩。

下一刻。

一道凌厉的灵力朝他背后狠狠降下。

那是来自盛怒的天帝：“越镜尘！你在做什么？身为天族太子，你刚刚竟为这魔女求情！”

越镜尘生生受了这一下。

大口鲜血自他嘴里吐出，他眸色中却无半分悔意：“父帝，鱼檀也是儿臣之妻！若您能及时收手，或许她并不会堕魔！”

越镜尘垂着眼眸，缓慢躬身行礼。

“儿臣今日护驾不力，自请罚去静心崖面壁三百年！！”

天帝闻言神色一怔，还不等他说什么。

越镜尘已经飞身离开，自行于静心崖闭关。

两百年后，静心崖底。

越镜尘潜心面壁修炼之际。

有人闯进了静心崖——

“墨渊仙君！天帝召你出崖！”

越镜尘神色平静不为所动，“面壁三百年，还剩百年。”

那人彻底情绪崩溃下来。

他跪下坦白乞求：“仙君！求您出关吧！天界如今正遭逢大劫！”6

“从何说起？”越镜尘睁开双眼。

“魔界率军攻上九重天了！！”

此话一出。

越镜尘神色一凛，他当即冲破静心崖的禁锢，直奔天宫而去！

抵达之际。

天宫早已一片混乱，天柱四分五裂倒塌。

殿中众仙被围在中央，天帝天后被护在最后方。

而凌驾于上空的魔界之尊，竟是两百年未见的鱼檀！

似乎感应到什么，周身环绕魔气的鱼檀回头看来。

“墨渊仙君，没想到你我竟还能有再见之日。”

越镜尘一身战袍飞身上天，手持冰魄剑，双眼通红：“鱼檀！你就这般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

仿佛听到了好笑的，鱼檀眉梢轻挑，“如今是你们仙界存亡在我一念之间，该是你们执迷不悟才是！”

说话间，她双手轻轻挥落，便是天地动荡，天宫崩塌解体，轰然坠落。

在场众仙皆慌张哗然。

看着天宫残垣断壁，天帝神色大变，在越镜尘闭关静心崖这两百年间，这魔女没少闹天界，她的魔气无人能敌，每每都将天界搅得一团糟！

但在一百年前，这魔女不知为何突然停息战火，并未再在仙族肆意妄为。

由此，他们仙界才过了百年平静生活。

谁料今日这魔女突然率军袭来。

不仅将凤凰族搅了个天翻地覆，更是直接攻上了九重天！

可很快，天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眸色微亮。

因为天帝发现，这魔女实力比起一百年前似乎减弱不少！

既是如此，那有越镜尘在，这魔女又有何可惧？

天帝当即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