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央却不觉得他是好奇，以高晋的心思，不可能随口就问出这种问题。

可没等她追问，高晋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来：“是南疆的兵马！”

她也站起身，转头望去。

火烧云与地平线相接处，一个“李”字战旗缓缓而来，后面是身穿战甲的一片士兵。

肖未央怔怔望着，落日的余晖照在将士们的甲胄上，闪着耀眼的金光。

“这便是“甲光向日金鳞开”吗？”

她不由感叹了一句。

南疆将军李麓与高晋说完话后便朝肖未央走了来：“肖大人，本将会在白龙关外五里安营，到时候还需肖大人告知城内是何情况。”

“……是。”肖未央抱拳躬身回道。

城内。

萧怀亦与赖塔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似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白龙关全是本督的部下，明日南疆兵马可畅通无阻。”赖塔放肆张狂地笑着。

萧怀亦轻摇着折扇，口吻也顺势变得轻狂：“好一招偷天换日，想必姬羡渊怕是连三日都撑不过吧。”

“哼，三日？”赖塔讽笑道，“若不是为了留一丝血脉名正言顺继承皇位，里朵就能杀了他。”

萧怀亦手一顿，低头也笑了笑，眼底却流过一丝不屑。

里朵武功的确高，但是她现在怀着孕，有了顾虑，恐怕也抵不过姬羡渊了。

或者现在姬羡渊已经动手了。

皇宫，御书房。

整个宫内似是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息，房中中点着一盏灯，姬羡渊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侍卫回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人匆匆走了进来，跪在姬羡渊面前。

“皇上，给才人下毒和暗中以银针杀掉宫女的人抓住了，此刻已被关押在地牢里。”侍卫低声道。

姬羡渊抬眸，如墨般的眸子涌动着杀意：“其他的呢？”

“皇上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待人一出，便会受万箭穿心。”侍卫道。

“嗯，下去吧。”姬羡渊起身，缓缓走出御书房，往皇后所在的长宁宫去了。

黑夜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暗色的纱，将他笼罩在只有微弱月光下的道路上。

姬羡渊一步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好似带着刺入骨髓的寒意。

所有的一切，都要再这三天清算了。

第四十三章 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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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中，正殿内只有两盏烛火，微微的光线透过窗落了出来。

姬羡渊若无其事地随意扫了眼宫院四周后，抬腿往正殿走去。

灯火下，榻上的人背对着姬羡渊，浅而均匀的呼吸似乎表示着她睡得有多沉。

“不必装了。”

姬羡渊冷厉的声音划破了满屋的寂静。

里朵嗤笑一声：“皇上，臣妾有孕不能侍寝，看来过些时候皇上也该选妃了，免得漫漫长夜您孤单。”

她话音刚落，姬羡渊便已闪身到了床榻边，一掌而下。

里朵掀被而起，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了姬羡渊身后。

“皇上这是干什么？”里朵环着双臂，眉眼上挑，却无半点无辜模样。

姬羡渊转过身，摇曳烛火映着他冷若冰霜的脸：“你和赖塔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吧。”

里朵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却又道：“臣妾不知皇上是何意。”

“四年前，怂恿周帝灭辽的人，不正是你们父女二人吗？”

“轰隆”一声，外面忽地打起了雷，声音大的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白龙关外。

肖未央的心被这响雷惊的恍惚停顿了一下。

又是几声响雷，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帷帐外的雨声和士兵的脚步声让她更觉有些不安。

“肖大人？”李麓站在白龙关与都城的地图面前。

肖未央愣了下才回了神，有些心不在焉道：“白龙关和都城将领皆是赖塔的人，将军可直入都城，只是……辽帝也并非无能之人……”

她忽然停了下来，连肩膀都垮了下去。

真的要将姬羡渊赶尽杀绝了，这不是她曾经做梦都想做的事吗？为什么下不了手……

肖未央眼眶泛起了一阵酸意，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还有对亲人的愧疚。

她还是无法狠下心……

李麓见她这番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所有事萧怀亦已经书信告诉他了，在肖未央面前不过是做场戏而已。

另一边，姬羡渊瞥了眼外头的大雨，眉头微微一蹙，将视线放回里朵身上。

“为了皇位，不惜叛国甚至冒着要被灭国的风险去借周帝的‘刀’。”他冷声道，“里朵，你们真是聪明啊。”

里朵摸了摸小腹，红唇微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不过皇上最想和臣妾算的账应该是为了肖未央吧。”

她暗中放箭杀了周皇后，赖塔假传圣旨围剿肖北寒，逼得他自尽，恐怕姬羡渊已经知道了。

姬羡渊眼神一凛：“不是算账，是要你偿命。”

说话间，人已到里朵身前，然里朵虽然怀着孕，但丝毫不落下风。

“姬羡渊，你我武功相差无几，你杀不了我的。”

里朵讽笑着，却被姬羡渊引出了正殿。

“放箭！”

不知是谁低吼了一句，利箭如同雨一般朝里朵射去。

里朵一惊，忙飞身躲过。

“凭你们也想呃——！”

忽然间，里朵瞳眸骤然紧缩，她怔怔地看着胸口那只箭。

箭迅猛地让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她缓缓抬起头，屋檐下的姬羡渊手中拿着弓，还是射箭的姿势。

“朕的箭术可胜过你万千。”

第四十四章 旭日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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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朵喘着粗气，已经变白的嘴唇刚刚张开，鲜血便不断地从她嘴里流了出来。

雨水将地上的血尽数冲散，掩盖了血腥，一种如同蚂蚁啃噬般的疼痛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这是……南疆寒毒！

里朵陡然倒地，视线逐渐模糊，却依旧咬牙切齿地看着姬羡渊：“算，算你狠……但兵临城下，你，也不过是俎上之……鱼肉而已。”

姬羡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朵断了气，将弓往一旁扔去，被侍卫接到。

“宫外情况如何？”他问。

侍卫回道：“南疆兵马已至白龙关，明日一早便会进关入城。”

姬羡渊点点头，心稍稍放下：“嗯。”

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远处不断地闪着电光，眉头越蹙越紧。

肖未央此刻应该是安全的，他杀了里朵，也算是帮她报了仇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便可以回家了。

寅时三刻，天微微亮，雨也早已停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夹杂着泥土的气味。

肖未央一夜未眠，李麓已命拔营，兵马直入白龙关。

果不其然，白龙关上的士兵见到“李”字战旗后，立刻将关门打开。

肖未央眼底聚着不安，白龙关和都城都已经换了赖塔的人，这无疑是将姬羡渊死死围住了，此刻赖塔肖不是已经准备杀进宫里了吗？

正当她神思间，李麓和高晋交换了个眼神后，高晋突然带着一路士兵和白龙关的人厮杀了起来。

“快走！驾——！”李麓高呵一声，抽了一下肖未央的马。

肖未央诧异地回头看着高晋带着人将白龙关的几百辽兵杀尽。

这是怎么回事！？

李麓与肖未央并行，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被踩踏的泥水四处飞溅着。

“李将军，这是何意？”肖未央握着缰绳，急切问道。

李麓只道：“王爷吩咐，助辽帝剿反贼。”

肖未央眼眸一怔。

萧怀亦……帮助姬羡渊？

他不是已经答应和赖塔合作了吗？

揣着无数的疑虑，李麓已带兵至都城东门外，因赖塔在布在白龙关的人被杀，无人报信，城门大开，李麓控制东城门后，高晋才在半个时辰后赶了来，此时天已大亮。

“未央姐。”高晋御马道肖未央马前，缓缓道，“爷让我带你进城。”

肖未央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策划着什么，特别是姬羡渊和萧怀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未央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求知欲。

“边走边说吧。”高晋同李麓说了几句后，便带着肖未央进了城。

高晋虽然平时话多，但将萧怀亦和姬羡渊之间的事也很简洁明了地告诉了肖未央。

肖未央每听一句，手中的缰绳就越紧一分。

直到听到高晋最后“还你周国”四字后，她身子一颤，险些坠马。

“未央姐？”高晋见她两眼通红，胸膛起伏的厉害，不觉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肖未央扭过头，将眼泪差掉后摇摇头：“没事……”

只是心中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五味杂陈。

她更不知道此刻是该喜还是该悲，不仅没有卸下一切的轻松，反而满是刺骨的悲凉。

她和姬羡渊，从一开始就已经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