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额头，温声问岑承时：“要不咱们去办公室谈？”

“可以。”岑承时语气淡淡。

李主任又看向桑蕴，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位家属，请您先回去可以吗，我们这边马上要开会。”

会议室里的医生也陆陆续续进来。

桑蕴咬咬唇，抬腿就要出去，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恍惚。

她转身要出去，路过岑承时身旁的时候，突然听到他没什么语气的说了句，“我提醒过你，别太看得起自己。”

桑蕴脚步微顿，她侧目看了岑承时一眼，后者脸上神情很淡。

桑蕴出了会议室，身上的力气似乎都没了，她拐过墙角缓了好一会，才拿出手机给谢浔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才接通，桑蕴捏着眉心开口：“谢浔，何医生这边你还能联系到吗？”

桑蕴现在心里自己都拿不准，她觉得好像是自己搞砸了似的。

谢浔那边顿了片刻，然后才开口，“抱歉，我会再想其它办法。”

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何成拒绝帮忙。

桑蕴心里撑着的那口气突然松了，她伸手在自己脑袋上锤了两下，语气自责又茫然：“谢浔，怎么办啊，我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搞砸？”

第154章 三

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脸上没有血色，手机的通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

何成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反反复复的，一会又出现外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模样。

桑蕴的喉咙都想像是被人掐紧了似的，就连吐出一口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脸上冰冰凉凉，桑蕴有些麻木的伸手碰了下，摸到些许水迹。

她在哭吗？

桑蕴看着湿润的指尖出神。

岑承时说的没错，她确实太看得起自己，才会以为就凭她，就可以情动何成，就可以让外公好起来。

怎么可能啊。

桑蕴肩膀耷拉下去，耳边的长发垂落，挡住她的视线还有表情。

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清冷气息在混乱的消毒水味中，钻进桑蕴的鼻尖。

她身体一顿，听见岑承时冷沉的嗓音：“想给你外公做手术？”

岑承时的话没有丝毫语气，桑蕴却缓缓抬起头，她看着他，眼角还挂着一滴没掉下去的泪珠。

她抬眸看向岑承时，后者神情冷淡，乌沉的眸子里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吗？”

桑蕴好一会，茫然的大脑才慢慢转动起来，她哑着嗓子问岑承时，“你的条件？”

她就那样看着岑承时，漂亮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生动，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无波无痕。

岑承时眼眸微眯，随即漫不经心说道：“这是你自己考虑的问题，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帮你？”

桑蕴脸色原本就已经发白，听到岑承时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仍旧看着岑承时。

岑承时眉梢微动，盯着她打量片刻，随即伸手捏住桑蕴的下巴。

他语气很淡：“我不是慈善家，桑蕴。”

他指尖皮肤温柔，捏着桑蕴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

桑蕴顺着他的力气不得不仰起脸，她明白了岑承时的意思。

他会帮她。

前提是她得让他满意，让他愿意帮她。

岑承时离开以后，桑蕴一个人在走廊又待了很久，才回到病房去看外公。

正好看到护士来给外公翻身，老人像个木偶似的，被几个护士一起推来推去。

他现在说话很含糊，桑蕴站在门口只能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

听得心酸。

也不忍再看。

直到几个护士从病房里出去以后，桑蕴才整理好心情再进病房。

哪怕这段时间她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可每次亲眼看到外公这模样以后，那些搭建好的心理防线，都会忍不住再一次坍塌。

桑蕴给外公按摩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指甲长长了，只能拿指甲刀给外公修剪指甲。

她看着外公的手，那双曾经抱过她、给她梳过头发、教她写字的手，如今干枯僵硬的如同一截枯枝。

桑蕴给外公剪着指甲，视线却突然模糊起来。

何成的训斥，岑承时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着外公这已经瘦的皮包骨，上面却还打着点滴的手，桑蕴却再绷不住心里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应，看着桑蕴，努力的说道：“渺……渺。”

他说完还想抬手去替桑蕴擦眼泪，只是却怎么也抬不动。

最后只能不停的重复着桑蕴的名字。

桑蕴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可她现在却真的没办法再稳住心里那股汹涌的酸涩感。

她也会累也会撑不住。

可她没办法。

她只能撑着，使劲撑着。

手指被人拉了下，桑蕴感觉到外公在自己掌心慢慢的写着字。

对不起。

外公每喊一次渺渺，就在她掌心写一句对不起。

直到后面，护工提醒桑蕴，外公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她才慢慢平稳住情绪。

只是外公仍旧拉着她的手不放。

等到安抚好外公，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

岑承时的电话恰好打过来，桑蕴脚步微顿，她一接通就听见他冷淡的嗓音：“GT，自己过来。”

他说完就挂，完全不在乎桑蕴的回答。

桑蕴看着熄屏的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没什么情绪的开车去了GT酒吧。

GT是圈里一个少爷玩票开的，一楼大厅卡座吧台舞池热闹非凡。

二楼却是几个单独划出来的包厢，是专门给这些有钱人的少爷千金用的。

岑承时他们常在的那个包间，桑蕴刚推门进去，正好就是有人在开香槟，喷出来的泡沫，刚好有几点飞溅到桑蕴脸上。

包厢里灯光暗，她看不清岑承时在哪里，正准备退出去给他打电话，就看见整个包厢的灯一下子全打开，桑蕴一下子不能适应这个光线，下意识闭上眼。

齐颂散漫轻佻的嗓音骤然响起：“哟，桑蕴？”

她睁眼，才看见齐颂就坐在旁边的一个高脚凳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她。

“我还以为多有骨气呢，怎么阿聿一个电话，你就又过来了？”他嗤了声说道：“你这么听话，谢浔知道吗？”

岑承时给桑蕴打电话的时候，齐颂就在一边，所以知道是岑承时叫她过来的。

只是他心里还惦记着上次桑蕴让他难堪的事，所以说话就故意挖苦她。

桑蕴没心情和齐颂多说什么，她只将目光放在岑承时身上。

他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

哪怕齐颂的话都没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连头都没抬一下。

桑蕴不知道岑承时要做什么，她只垂下眼眸，慢慢朝着岑承时走过去。

似乎听到脚步声了，岑承时终于舍得抬了下眼皮。

他瞥了眼桑蕴，声音低沉，“不乐意过来？”

桑蕴脸上确实没什么表情，她才从医院出来，心里都还在担忧着外公的事，哪能有多少情绪。

她问岑承时：“让我过来要做什么？”

岑承时微顿，毫无情绪的眸子看向桑蕴，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呢？”

桑蕴明白过来，岑承时这是在等着让她表一下诚意，毕竟她现在是在为了外公的事，有求于他。

而岑承时的意思很明显，得让他满意